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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快速看了眼裴轍,有聞措的鮮明對比,裴轍的許諾實在有份量。雯雯想了會說:「也不是所有同學都能去的,英語好的同學才去。還有成績好的。我成績就挺好。而且我最好的朋友她們都去。」
「還有呢?」裴轍垂眼看文件。
雯雯忽然有點緊張,「老師說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可以開闊眼界,認識更多的朋友。看看別的國家的同學都是怎麼學習的。」
聞措瞧他閨女比入學面試還緊張,就有點心疼了,對裴轍道:「我覺得這理由挺充分的。你知道裴玥說什麼嗎?她說,別人都去你也去?別人幹什麼你也幹什麼?她這個邏輯太強盜了。」
裴轍笑,「你真不知道我姐擔心什麼?」
聞措視線移向雯雯,板起臉道:「你知道你媽到底擔心你什麼嗎?」
裴轍在場,雯雯態度認真不少,但還是撇了撇嘴,有些不情願道:「我身體比小舅舅好一百倍。我都半年沒打噴嚏了!」
聞措哭笑不得,「但媽媽還是會擔心。你早產,她有這個心病」。
雯雯不知道說什麼,不吭聲,好一會低頭撅嘴巴氣道:「那早產的都不要出去玩了!」
「嘿!」聞措樂了,「套出你話了吧!你就是想出去玩對不對?」
雯雯還是低著頭。
下一秒,聞措察覺不對勁,湊過去一看,雯雯果然哭了。
「哎——又不是不讓你去。哭什麼。」聞措抱人坐膝上,仔細給雯雯擦眼淚,慈父神情,眼裡有笑意,溫言安慰:「也沒有說你,我們只是問問你,別哭了。」
雯雯抱住聞措脖子,哭出了聲,「媽媽老是不讓我去……」
聞措轉頭看裴轍,甩鍋道:「沒事。我看你理由夠充分了。你大舅舅會義無反顧站你這邊的!」
還義無反顧……
裴轍起身,摸了摸雯雯小辮子,「那還是得好好和媽媽說話」。
雯雯抽噎著點頭。
姜昀祺被宋姨通風報信,正好作業也做完了,這會從書房出來,站門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裴轍朝他走來,輕聲問:「雯雯怎麼哭了?」
「你上次為什麼哭?」
裴轍覷他一眼,笑著不回答,反而說起那次「離家出走」。
姜昀祺沒反應過來,等裴轍進了書房,坐在他座位上找卷子,才想起是哪回事,臉慢慢就紅了,壓低聲音:「裴哥!」
裴轍這是借雯雯哭揶揄自己上回,都是小孩子鬧脾氣。
裴轍「嗯」了聲,沒抬頭,無事發生道:「簽字的卷子呢?」
「說好了不提的。」
姜昀祺沒什麼氣勢,但還是要說:「你怎麼這樣。雯雯又不是沒人要,又不是不做作業就會被送到別人家——」
裴轍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後悔,趕緊截住:「卷子呢?裴哥沒找到,昀祺過來幫哥找下」,說完,神情格外正派地看著站幾步遠想說又因為裴轍打斷忍著不說的姜昀祺。
無賴!
姜昀祺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無論如何都與裴轍無關的詞。
但就是無賴。
姜昀祺抿著嘴走過去從書包里抽出卷子。
三門裡兩門不及格這下也無端有了底氣。
裴轍莫名不好說什麼,卷子攤開來,神情端正,乖乖給人簽字。
雪還在下,這個時候已經很大了。從窗外望出去,能看到連成片的雪花。窗棱底下發出簌簌的落雪聲,還有漸漸的風聲。
檯燈照在裴轍一側臉龐,握著筆的手指節修長,寬闊手背到結實腕骨的線條極為好看。
也許是工作原因,需要裴轍簽字的場合不在少數。所以當他稍稍低頭,視線停留在一處簽字的時候,上位者特有的從容沉著與不可冒犯會不經意顯露出來。
簽完及格的,裴轍認真查看姜昀祺剩下兩門不及格的卷子,眉頭一會擰起,一會又鬆開,神情一瞬無奈,接著就有極淡的笑意掛在嘴角。
抬頭瞧姜昀祺,是想說點什麼的。訓兩句,或是像剛才在客廳,講一點道理問一點理由,但對上姜昀祺小心翼翼觀察他的目光,裴轍最後什麼都沒說,重新拿起筆,在卷頭分數旁簽上自己名字。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姜昀祺想起高一那會,也是一個很早就下雪的冬天。裴轍很忙,一個月都沒回來。中途通過幾次電話,沒說幾句就被操著亂七八糟語言的人叫走。後來他著涼生病,在醫院躺了一星期,情況時好時壞,這個時候裴轍回來了,直接到的醫院,衣服都沒換。後來還是宋姨送來了換洗衣物。
他那時沒睡醒,藥物作用,即使醒了也是半夢半困,真正有點清晰的意識,是半夜一兩點鐘的時候。
睜眼就看到裴轍伏案在一張對摺起來的小方塊紙上寫東西。
姜昀祺先是有點高興。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見到裴轍自然而然就開心。
後來就有點好奇裴轍在寫什麼。一開始以為是裴轍工作上的事,畢竟裴轍一直很忙,這次回來估計也有很多工作要處理,於是姜昀祺一眨不眨看了好一會,沒有出聲打擾。
直到裴轍寫好面前的紙,拿起一旁的賀卡裝進去。
姜昀祺想起來了。
因為是上學以來第一次住院,情況還有點嚴重,班主任發動全班同學給他寫祝福賀卡。送來的時候,姜昀祺依舊在昏睡,是宋姨後來一張張拿給他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