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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老了,但我還不想認命。」
……
原本想要來勸說她的三人,都沉默了,各有所思。
長久的寂靜之後,柳母感慨萬千,「鳳美你啊……」
她想說,這才是原來的那個鳳美。
但她到底是一個外人,不該替她做出主意,畢竟那地方的確是有危險的,是去還是不去,都只能是他們自己商量,「還是問問你兒子的想法吧。」
而岑墨久久不語。
他從來沒聽自己母親說起這麼多關於自己的事,這讓他認識到,自己與父親能夠潛心在科研上,完全是母親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她用她自己的夢想,成全了他們父子的夢想,她為了他們,忍受著柴米油鹽這樣平淡的生活,現在表面上是在與父親鬧分居,其實她是在解脫。
而他們所有人只會讓她妥協,「你都這麼大年齡了,還鬧什麼離婚。」、「老夫老妻了,還想怎樣?」、「都過了大半輩子了,湊合過唄」、「適可而止吧,夫妻哪有隔夜仇,為了一個家,忍忍。」……
她這樣鬧分居,即便一開始是占理,後來也變成了不占理,好像都是她的錯,大家都覺得她過分,就連岑墨最開始也是這麼覺得。
就像當初柳溪要分手,他亦是這麼認為的。
可沒有人真正了解過岑母內心的需求,尤其是作為她最親的親人,她的丈夫,她的兒子,都對她是不聞不問,不理不睬,他們的冷漠自私深深傷害了她。
所以,這次援非在母親里看來,不是工作,而是自我的釋放。
想通這些之後,岑墨的想法就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頭道:「我會說服爸的。」
岑母訝異,卻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兒子。」
原本是來勸說岑母放棄的三人,結果反而被她說服了。
柳溪回到家後,忍不住說道:「媽,我有點驚訝,沒想到鳳美阿姨是這樣的人,和我認識的完全不一樣。」
柳母笑了笑:「她在嫁人之前,一直都是個勇敢的女孩,這才是真正的她。」
柳溪:「其實岑伯伯是關心她的吧,如果不放在心上,根本就不管她去不去,岑墨也不會來找我們幫忙,他那個人從來都不求別人幫忙的。」
柳母點點頭,突然笑道:「你最近又和岑墨好上了?人家叫你幫忙,你就立馬幫忙了。」
柳溪雙手捧住臉蛋,「沒好,就是我們現在是朋友,互相幫忙應該的嘛。」
柳母笑了笑,露出一副看破不說破的表情。
援非醫療隊出發的那一天,衛健委與各區醫院一起辦了個送行儀式。
柳溪一家,還有岑墨都來參加了,而岑父卻遲遲沒有露面。
柳溪關心道:「你爸怎麼沒來?」
岑墨:「我沒說服他。」
岑父一直在氣頭上,不肯原諒岑母做出這種「拋夫棄子」的行為,甚至又和岑母鬧了一回,吵也吵了,求也求了,都妥協到只要她不去,他什麼都願意做的份上,哪怕是離婚,他都同意,可是岑母並未鬆口。
所以岑母要走了,他也不肯來送行。
岑母就好像完全不在意,笑呵呵地與大家告別。
柳溪說道:「阿姨,祝你凱旋歸來。」
岑母笑道:「一定會的,你們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
她又笑容曖昧地把岑墨拉到一邊,叮囑道:「媽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和溪溪的事,你們到底和好沒和好?」
岑墨:「還沒,不過比以前好了。」
岑母欣慰地笑了笑,輕輕拍拍他的背,「你一定要對溪溪好,千萬不能傷她的心,明白嗎?」
岑墨點點頭。
他現在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都給她,怎麼捨得傷她的心,看到她哭,他比她還難受。
岑母進機場前,最後對柳溪與岑墨說了一句,「希望回來看到你們的好事!」
柳溪頓時漲紅了臉。
岑母說完,給岑墨一個眼神暗示。
兒子,媽媽就幫你到這了,你再接再厲!
岑墨順勢而下,與柳溪說道:「你看我媽都急了,你什麼時候答應我?」
柳溪移開目光,囁嚅道:「……你還沒追到我呢。」
岑墨驀地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
柳溪一驚,這回還沒掙扎,岑墨先說道:「讓我牽一會,我有點難受。」
岑母消失在人海中後,他的情緒也隨之沉重了下來。
柳溪忽然就心軟了下來。
原來這些表面的笑語,都是在掩飾離別的傷感。
尤其知道岑母是去那樣的地方,岑墨怎麼可能不難受。
柳溪一動不動站在那,任由他握著手,輕聲安慰道:「你別擔心,阿姨會平安回來的。」
岑墨嗯了一聲,將她的手握緊。
她的皮膚細膩光滑,手很小,卻很柔軟,她的溫度透過相觸的肌膚傳到他掌心。
他貪戀地汲取著這短暫的溫暖。
在調整好情緒後,岑墨回到家中,見岑父還坐在他出門前坐得的那地方,甚至連姿態都沒變一下。
岑父見他回來,訥訥地問道:「她走了?」
岑墨點下頭,「走了。」
岑父表情冷冷的,沒再說什麼。
後來幾天,岑父還是照常上班,照常下班,就像是什麼也發生過似的,似乎認命了,而岑墨又搬回了自己的房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