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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東西也開始陸續搬回家了。
傍晚還有個別的院系的學弟要來看房子。
他的房租交到六月底,房東這幾天在找新的租客,別的倒是沒麻煩岑墨,就是有人來看房子的時候需要他在家。
等到這些事都忙完了,差不多7點了,岑墨惦記著自己父親生日還沒通知到柳溪一家的事,他能找的聯繫方式都找了個遍,完全聯繫不上柳溪。
但他也幹不了找別人打電話這種偷偷摸摸的事,畢竟這要通知的是很重要的事,他想了想還是親自去找她一趟。
岑墨來敲柳溪租房門的時候,柳溪並不在家,是室友開的門。
室友一眼就認出對方是柳溪男友,顏值這麼高,一眼就過目不忘了,她還不知道柳溪與他分手的事,但大概猜到二人在鬧彆扭,她又不好擅自決定,便先給柳溪打了電話。
但柳溪沒接到,室友糾結了下,還是告訴了岑墨地址,「她今晚去畢業聚餐了,我只知道在這個酒店,具體的我不清楚了。」
能不能找到看他自己了,她幫不上什麼,也不適合插手。
岑墨說了一聲謝謝,就按照地址過去了。
是夜,柳溪剛剛結束了自動化系的畢業聚餐。
有些同學吃得嗨了,還沒打算結束,又相約去KTV放縱。
柳溪最近還在做心理治療與藥物治療,很多東西不能吃,酒也不能喝,KTV這種場所更不能去。
「柳溪,你住哪兒,要不要送你回家啊?」
「不用了,我就住在學校附近,走回去就行。」
柳溪微笑地與同學揮揮手,一個人走在燈火通明的路上。
雖然已經夏天了,但還沒到最熱的日子,夜裡的風還是有些涼意,柳溪最近在吃藥,本來抵抗力就不好的她,現在更怕冷了,真的是弱不禁風,她不得不把雙手插進褲袋了,胳膊夾緊著身子來獲取一絲絲暖意。
柳溪站在紅綠燈前等待。
說來也奇怪,以前有嚴重的過馬路恐懼症,結果分手後反而減輕了不少。
現在雖然也恐懼,但只要不是一個人,旁邊有路人一起走,她就會好很多。
心理醫生說她這不是單純的過馬路恐懼症,或許最開始是的,但後面又演變成了依賴性人格障礙,說到底都是當年車禍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併發症。
她曾以為岑墨是她的傷藥,如果人生沒有他作為目標,她當時連活下去的念頭都沒有,如果兩廂情願倒也罷了,可是他根本就不喜歡她。
於是,他變成了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刺。
只有拔掉,傷口才會慢慢治癒。
一切才會變好。
……
紅燈變綠。
柳溪跟隨人潮一起走過馬路。
靠近校園,風景截然不同,沒有高樓大廈與車水馬龍,只有鬱鬱蔥蔥的百年古樹,沒有燈紅酒綠的吵鬧,變得祥和寧靜。
柳溪抬頭,透過枝繁葉茂的大樹看夜空。
今晚的月亮很圓也很亮,就像顆璀璨的珍珠嵌在茫茫黑夜裡。
她恍惚間想起,她好像就是一年前的今天……
和岑墨表白的。
可惜他們沒有堅持到這麼久。
柳溪悵惋地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尖,驀地一片陰影覆了下來。
她茫然一抬頭。
一張熟悉的俊臉猝不及防地闖進視野中。
男人身高腿長,穿著一件藍白條紋T恤,雙手手插在灰色長褲的口袋裡,此時正用著那雙曾經蠱惑了她的淡琥珀色眸子定定地望著她。
他的五官還是那樣出色,也還是那樣清冷,眉宇間像是覆了冰雪一般,連帶著望出來的目光都帶了幾分冷意。
許久不見,他真是一點變也沒有。
不像她,還要吃藥,還要治療,怎麼吃都胖不回來,逢人就被問:「柳溪,你怎麼瘦這麼多?!」
果然還是沒心沒肺的人過得好。
她心裡哂笑了一聲。
不過他怎麼在這?
柳溪不覺得他是來找她的,但路這麼寬,他就這麼直挺挺地擋在她面前,想說是不期而遇都騙不過自己。
她沒說話,岑墨先開了口:「還在生氣?」
柳溪茫然,「什麼?」
岑墨:「你把我聯繫方式都刪了。」
柳溪哦了一聲,提醒他,「我們已經分手了。」
不該刪嗎?
岑墨的眸光沉了。
柳溪淡然道:「你說過讓我別來找你,那請你也別來找我,行麼?」
岑墨來的路上,已經提醒過自己如果她再與他鬧,他就視而不見,但說什麼,他也不會低頭認錯的,現在被柳溪這麼反問,說的好像是他來求原諒似的。
岑墨:「你誤會了。」
柳溪:「?」
岑墨:「28日,我爸50歲生日,碧波路27號澄江酒店三樓宴會廳,傍晚六點,麻煩和叔叔阿姨說一聲,我也會打電話給他們。」
柳溪一時沒反應過來,認真看了他一秒,這才應道,「知道了。」
不管兩人怎麼鬧,都不能鬧到父母那去,這是雙方默契達成的共識。
真煩,為什麼分手還要有交集,但想到他反正馬上要去美國了,以後眼不見為淨,忍一步,海闊天空,她心裡又舒暢了不少。
岑墨見她沒有其他想要說的,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就好像他期待她說點什麼,但對方顯然沒話要說,他再站下去反而給了對方自己要挽留她的錯覺,於是他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