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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這一巴掌甩了過去,他們就再無可能複合了。
他不會原諒她的。
這一回,他們是真的分手了。
柳溪緊緊捂住發疼的心臟,臉色蒼白如紙。
分手二字說得容易,可她根本做不到放下。
一個喜歡了十幾年的人,就這樣放手嗎?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可是不甘心還能怎麼辦?她已經努力過,很努力地想要維持這段感情,但對方始終回以冷漠。
她一個人悵然若失地走進候車廳,不顧那些好奇的目光,哭得不能自已,平時愛美的她,全然不在意此時涕泗橫流的醜樣。
她的心隨著他的離開而死了。
失去了最在意的人,她還有什麼別的可在意的?
真正分手,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痛苦千倍百倍,想起他最後留給她那個仇恨的眼神,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柳溪的情緒就崩潰了。
四月倒春寒,太陽下山之後,偌大的站台就顯得又陰又冷。
乘客們井然有序地排隊等車,而她站在旁邊痛哭,有人給她遞紙巾,她沒有接過。
滾燙的眼淚從眼眶流出,很快就被寒風吹冷,就好像她無論把多熱的心捧給岑墨,都很快被他凍住。
可她還是無法接受分手的事實,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衝動打了他,如果不打他的話,是不是還有可能挽回?可是打了就是打了,她沒有勇氣求他原諒,他也不可能會原諒。
一切向著最壞的結果發展了。
他們分手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柳溪現在滿腦子都是對自己人生的否認。
她從小學到大學,都是以他為自己的人生目標,以他為自己的精神支柱努力著,現在沒有了他,她的人生目標沒有了,精神支柱也沒有了。
她的前途一片黑暗,想她拼了命地高考,拼了命的考研,好不容易做了他的直系學妹,現在卻被那一巴掌毀了。
她的人生,她的青春都浪費了。
如果早知道會變得這麼糟糕,當初就不要談戀愛該多好。
她甚至自暴自棄地想著,如果當年車禍就死了,她說不定還能成為他的白月光,而不是像現在,成了他恨的人。
柳溪抬起頭,透過被眼淚模糊的視線往遠方看。
一望無際的軌道盡頭,有風緩緩流動著。
遠遠傳來了高鐵的鳴笛聲,列車緩緩由遠及近,緩緩駛來,車頭的燈白亮奪目。
一個可怕的念頭一閃而過。
如果她死了,他會不會就不會恨她了?
如果活著不能被他記得,是不是死了就可以?
反正她的人生沒有任何意義了啊,沒有她愛的人,也沒有愛她的人了,她一個人根本。
內心的執念推動著她往站台邊緣走去。
在她一隻腳踩在黃色安全線時,排在第一位的大叔立刻拉著了她,操著一口聽不懂的方言問道:「小姑娘,儂來租撒?」
柳溪像是驚醒,抬眸時,被突然靠近的雪亮車燈照得一陣眩暈。
在她停下的剎那,高鐵呼嘯著從她眼前飛馳過去,烈風吹起她的裙角。
列車碾壓過軌道吭哧吭哧的聲音清晰地鑽入她的耳朵,排隊的人群開始躁動。
周圍的聲音頓時如雷聲如潮水般轟隆隆地湧來,柳溪好像突然從一個無聲黑暗的世界回到了現實里。
而她驚魂未定,渾身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恍惚中,她聽見兜里的手機在響。
是岑墨哥來找她了嗎?
她急切地拿出手機一看,眼裡剛剛亮起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不是岑墨哥,是媽媽。
「溪溪呀,這周末回家嗎?媽媽包了你最愛吃的餃子。」
「我看你朋友圈說想吃餃子,正好蕙蘭阿姨送了點土豬肉來,我就包了……」
母溫柔的聲音就像是一場及時雨,濕潤了柳溪乾涸的心,她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雖然自己出車禍的時候,年齡很小,已經不太記得細節了,但她知道自己的爸爸為了救自己,差點就破了產,而自己的媽媽也因此老了十歲。
她曾經看過媽媽的照片,抱著四五歲的自己時,是那樣明艷動人,絕對的大美人,她還詫異過為什麼變化這麼大,短短數年,面目全非,不是歲月摧殘,而是因為她。
她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害怕,劫後重生不是歡喜,而是懼怕,甚至勾起了記憶深處身體內臟被車撞碎的痛感。
那種感覺哪怕過了十幾年,回想起來也是一陣寒顫。
她不敢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父母會怎麼樣?
她這條命,是父母拼盡了全力從鬼門關那搶回來的,她有什麼權利可以輕易再丟掉?
她的世界不該只有岑墨,為了她的父母,為了自己,她必須好好活著,她不可以死。
「溪溪?溪溪你在哪兒呢?怎麼這麼吵?」
「喂,你在做什麼,怎麼不說話?」
旅客已經上車,柳溪視線透過空無一人的站台,望著夕陽往下沉去,光線越來越弱,那半邊天逐漸染上了厚重的灰色。
她忍住哭聲,迫使自己聲音鎮定,「我在高鐵站。」
「啊,你怎麼跑那去了?你要去哪兒?」
「媽,我和岑墨哥……分手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