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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圓夜的飯桌上,老爺子毫不留情地指責岑母不分輕重,毫無規矩。
老人家本就很喜歡否認別人,指責別人,現在更是抓著岑母的過錯不放,沒完沒了地說著,岑母到底還是岑父的妻子,這桌上還有岑父的兄弟姐妹幾家人,老爺子這樣訓斥岑母,讓他的面子也很掛不住。
雖然後來,岑墨的姑姑出面打圓場,但這頓飯對岑墨父子來說,吃得十分不愉快。
往年,他們還會在老人家裡待到八九點才回去,今年實在坐不住,一吃完就走了。
回來的路上,岑父一直在生氣,覺得今天丟人全都是因為岑母不給面子,但他卻又拿這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自己氣自己。
二人回到冷冷清清的家中,心裡更不是滋味。
以往父母還會坐在沙發看看春晚,岑墨一般不參與這個活動,他都在書房看論文,但不代表他就適應了今天這樣的安靜。
岑父一個人坐在客廳看春晚。
電視裡載歌載舞的聲音,襯得無人說話的屋子更為冷清。
明明只是少了一人,卻覺得這家都不像家了。
大概是太過無聊了,天氣又冷,岑父看不到10點就關了電視,回房間睡覺了。
客廳的燈已經暗了,整個房子裡只有岑墨書房的燈是亮著的。
他盯著自己的手機在發呆。
柳溪今年會給自己發新年快樂嗎?
以往她都是八點就發了,但到現在還沒發,他想她可能是改變了習慣,也可能是在看春晚忘記了。
所以,他又等過了九點、十點、十一點……
還是沒看見她的消息。
他覺得她肯定把自己忘記了,就像那天他打電話過去,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所以他決定給她發一條新年快樂。
發完之後,他又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岑墨下意識看向了窗邊。
這是他回國的第一個新年,她會來找自己跨年嗎?
他又等了一會,低頭看手機。
消息顯示已讀,但卻沒收到任何回復。
他沒辦法再說服自己她沒看見了。
也受不了這冷得像是冰窖似的家。
臨近十二點,他終於忍不住穿上大衣出門了。
……
柳溪正坐在暖烘烘的家裡,等待著跨年倒計時,忽然手機響了。
她一看是岑墨,便沒有想接的欲望,按下靜音鍵,讓它自己響到超時掛斷。
然而,掛斷之後,岑墨又打來了。
來來回回了三次,對方這次是鐵了心要她接電話。
柳溪想著大過年的,不和他計較,所以還是接了起來。
她還沒說話,對方先說了,聲音很平靜,並沒有對她才接起電話感到任何不滿,他說道:「我在你家樓下。」
柳溪緊張了下,「你來做什麼?」
岑墨:「一起跨年。」
柳溪微愣,「不了,你回去吧。」
岑墨:「我還有話想和你說。」
柳溪:「我不會下去的。」
岑墨的聲音有點像在懇求她,「柳溪,給我一次說話的機會好嗎?」
柳溪:「這麼冷的天,我不想出去,你要說就電話里說,不說我就掛了。」
她等了幾秒,沒聽見對方的動靜,她便掛了電話。
岑墨最近的變化,她不是沒察覺,就算她不特意去關注他,只要他在自己眼底晃著,她怎麼可能沒發現不對勁。
她大概能猜到岑墨想說什麼,所以她不想去見他。
過了一會,剛到樓下去放鞭炮的柳父也打了電話給她,「溪溪,你下來吧,岑墨在這呢。」
柳溪:「爸,你別管他。」
柳父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勸他走了,他不走,你就讓他說吧。」
當著父母的面,不好鬧太厲害,柳溪沒轍,只好穿上衣服下樓,但心裡對岑墨的怨恨更多了幾分。
有本事別用她父母壓她啊。
岑墨站在她家樓下等了很久,終於再次見到樓道的門打開,他的目光頓時亮起,在看見那熟悉的人後,被凍得微微發紅的臉蛋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柳溪。」
柳溪就站在屋檐下,不願意往外走一步,她雙手插在口袋裡,皺著眉頭問道:「要和我說什麼?」
岑墨走了過去,注視著她的臉,喉結滾了滾,像是豁出去似的,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說這三個字時,他的聲音不如平時那樣沉穩,帶著微微顫音,岑墨覺得是被凍的。
而柳溪聽到這一聲對不起,懵了一下。
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她抬眸打量他的表情。
那淡琥珀色的眸子目光沉沉,他的態度是認真的,但在對上她投來的目光時,又彆扭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染紅了他的耳朵。
耳朵的膚色要比他的臉色更紅上一層。
柳溪知道他這一聲對不起是在為過去道歉。
換是以前,他是絕對不可能認錯的,也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錯,即使發現自己有問題,他也只是做出一些讓步妥協,但絕對不會認錯。
岑墨見她沒有反應,以為周圍那些在玩耍的孩子們太吵,咽了下口水,又鄭重說了一遍,「柳溪,對不起。」
這一次,氣息比剛剛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