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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妖妖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奈何男人的呼吸聲混合著心跳聲卻總是在她耳邊揮之不去。
她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習慣性地翻了個身,卻沒曾想身後男人竟會與她同一時間翻身。
借著窗外微弱的光亮,許南笙剛好能看到女人眸中那如潺潺流水般清澈的光芒。
他眼神微滯,兩人的視線不期而遇,陸妖妖驚得眸光微顫。
此刻,漆黑的夜,零星的光,寬大而柔軟的床,曖昧的氛圍被烘托到極致。
下一瞬,許南笙目光閃躲,索性直接閉眼,不再看她。
陸妖妖莫名覺得乾渴,想要下床給自己倒杯水,卻怕又驚動了身邊人,只得僵硬地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強迫自己閉眼入睡。
也不知這麼過了多久,兩人總算是都睡著了。
許南笙本以為這場彆扭的「同床共枕」似乎到這就應該結束了。
可誰知,結果卻恰恰相反——
陸妖妖也不知怎麼睡著睡著就抱了過來,整個人如同樹懶一般將他牢牢纏住,不留一絲縫隙。
她的大幅度動作驚醒了一向淺眠的許南笙。
睜眼的那一刻,他先是一僵,隨後試圖將女人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只可惜,事與願違——
他越是想要推開,睡夢中的她便越是纏得更緊。
他又急又氣地低咒一聲,用來掰開她指尖的手早已潮濕一片,他甚至完全不知自己究竟在緊張些什麼。
「陸妖妖?」他被她纏得沒法,只得低低喚她一聲。
她蹙眉不耐地嘟囔了聲,一頭栽進他頸窩,來回蹭了蹭,最後尋了個極為舒適的姿勢繼續她甜甜的美夢。
許南笙,「……」
這女人是把他當抱枕了嗎?
他空出的那隻手無奈扶額,太陽穴旁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炸了,奈何身邊的女人卻睡得比誰都香。
他挫敗扯唇,良久後,只得放棄掙扎,任憑她將他抱得死死的,也不再反抗。
他想,「破罐子破摔」或許描寫的就是自己當前的狀態吧。
他低嘆一聲,此刻所有的睡意都被她破壞殆盡,他知道今晚註定要失眠,索性垂眸,在透過窗簾隱隱灑進室內的月光中,欣賞著女人恬靜美好的睡顏。
光線影影倬倬,將她的側臉襯得如陷夢中,帶了幾分朦朧與不真實感。
許南笙不自覺伸手撥開她遮住眼帘的碎發,替她別在耳後,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瞬間躍入眼前。
這張臉他看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會給他不重樣的驚艷感。
片刻後,他的思緒莫名飄遠,似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他記得很清楚,8歲那年,是他第一次被父母帶去陸家玩,也是他第一次遇見陸妖妖。
彼時,女孩穿一身粉色公主裙,手握一根仙女棒,漂亮得猶如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這便是他對陸妖妖的第一印象:漂亮、精緻卻也脆弱、易碎。
後來的相處中,他竟發覺自己太容易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
這女孩不僅沒他想像中的脆弱,更是蠻橫霸道到了極點。
第一次見面就拿著手裡的仙女棒,趾高氣昂地質問他,「喂,你叫什麼名字?」
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只冷冷瞥她一眼,完全不吃她公主病的那一套,冷哼回懟,「關你什麼事?」
這就是兩人的第一次交鋒。
彼時,她6歲,他8歲。
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再後來的他們開始了長達十幾年的同校生涯——
初中、高中、大學。
不論在哪兒,他們倆都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女),風雲人物,許南笙即便再想屏蔽陸妖妖的消息,也會有人不斷在他耳邊提及。
因此,他可以說是見證了陸妖妖的整個成長過程,卻也厭惡了她一整個少年時代。
但他具體又是厭惡她什麼呢?
張揚?高傲?目中無人?恃美行兇?還是別的什麼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如果說以前他不了解她,只站在自己的主觀臆斷上去評判她,可他現在明明已經認識到自己錯了,她並不是他之前想的那種人,又為什麼還會不時因為她心煩、氣惱,甚至是行為舉止因她而變得越來越奇怪?
他想不通,思緒猶如一團亂麻,女人的手腕卻在這時繞上他的脖子,他呼吸一頓,心跳漸漸加快。
他背脊繃得死死的,撐在床側的手爆出青筋,側目,終是忍無可忍,將她環在脖子上的那隻手硬生生掰開。
離開女人束縛後,他以最快的速度衝去了浴室。
零下的大冬天,他愣是給自己洗了個冷水澡。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
等他從浴室里出來,已是一小時後。
他走至床邊,從口袋裡摸索出上次在公司對面買的打火機,還有那包拆封后只抽了一支的煙盒。
也不知為何,他從A市離開時,只帶了這麼兩樣東西。
沒想到,今晚還全部派上了用場。
垂眸,他掏出一支煙叼在唇邊,點燃的那一瞬,一抹猩紅就此劃開漆黑的夜。
煙霧繚繞,裊裊上升,將他的背影襯得越發孤寂與落寞。
陸妖妖就是在這陣煙味中蹙眉轉醒。
抬頭的那一剎,她甚至以為自己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