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她皺著眉,低聲罵:「江非許那個不做人的狗東西!個傻逼玩意兒!」
「淮淮,」她嘆了口氣,「江非許要是找你麻煩……淮淮,他畢竟是你親生父親,他瘋慣了的,你還是順著他吧。他不讓你去,咱就不去了,行不行?小姨給你包了湯圓,來,你陪小姨一起吃?」
江非許那沒良心的狗東西,在那邊放了人的,要是江淮偷偷去,保不齊會被知道。
江淮垂著眸平靜得宛如一汪深泉地聽她講完,然後才啟唇輕聲說:「小姨,江非許讓我去的。」
葉衷再次猛地愣住,臉上夾雜著錯愕,欣喜,又帶著些許的茫然:「這樣啊……」
莫名的,她又想到了昨天晚上江淮從樓上跑下來,一臉奇怪地問她的話,現在看來,就是因為這件事?
江淮微微皺眉:「小姨?」
葉衷倏地回神,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邊一片冰涼,她愣愣地緩緩伸手上去碰了碰。
滿臉的淚。
她輕輕咳了一聲,恢復了理智,又是平時溫軟嫻淑的樣子,要不是臉上還帶著淚痕。都半點看不出來她上一瞬還失態過。
「挺好的,挺好的,」她溫婉地笑了笑。「淮淮,過來吧湯圓吃了再出去吧——外面冷,一會兒再上樓去加點衣服?」
江淮乖巧地點了點頭。
吃完了之後,他在房間的衣櫃裡翻了翻,猛地發現了一條明明陌生卻又確實有點熟悉的圍巾,動作一頓。
這是……
哦,男朋友的圍巾。
上次跟班上同學一起出去吃飯,蘇北怕他冷給他圍上的,後來他從蘇家回來,蘇北還是怕他冷,又讓他把圍巾給帶回來了。
他那天恍恍惚惚的換下了圍巾之後,隨手就放在了衣簍里,應該是李嬸以為是他的衣服就給洗了放衣櫃裡了。
他還以為男朋友帶走了呢……
他抿了抿唇,鬼事神差地慢吞吞地伸出手在上面摸了摸。
軟乎乎的。
他又拿起來輕輕嗅了嗅,上面跟蘇北身上一樣的洗衣液的味道已經很淡了,但是他就是覺得圍巾上還帶著男朋友的氣息。
唔。
他衣服也不找了,慢吞吞地拎出了圍巾給自己帶上。
他是很少帶圍巾的,出門的的時候,葉衷都覺得奇怪,多看了他兩眼,不過她倒沒有多想,看了之後又把注意力移到了手底下的花枝上。
她一邊修剪著花枝,一邊囑咐:「淮淮,那邊偏僻又有點遠,這天氣這麼冷,不要在那邊呆得太久了,早點回來啊。」
「還有……」她停了一小會兒,繼續說,「幫小姨給你媽媽帶句話好嗎?」
江淮站在原地沒動,等著她開口。
她依舊笑著,卻在冬日早晨的薄霧中顯出了一些淒婉:「告訴你媽媽,我過得很好,也……」她募的有些哽咽,「也很想她。」
她恍然間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時候他們都才高中畢業,紀初和江非許是青梅竹馬,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她看著紀初高興,自己也高興。
那時候的紀初漂亮又可愛,尚且還帶著一身的稚氣,卻已經不止一次地想過想要個孩子。
她好奇地問:「江非許喜歡小孩兒嗎?」
紀初笑得酒窩明顯,「我生的,他敢不喜歡?」
她笑了笑,繼續說:「等你孩子出生了,我要做他乾媽,我一定好好疼我乾兒子!」
紀初卻搖搖頭,眸子裡像是裝下了滿天的星光,溫柔地看著她:「不,我要讓他叫你小姨。」
她們一起瘋,一起鬧,一起讀書,一起經歷過所有的快樂和難過,關係早就比親姐妹更進一步。
她比紀初小了兩天,所以,她是紀初孩子的小姨。
……
江淮去外面的花店買了一束桔梗花,然後才招了個計程車去紀初郊外的墓地。
這片墓地距城市遠,「人」很少,紀初在一個寂靜的山頭,依山面水,山下還有一片李子林。
江淮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飄著毛毛的細雨,他一下車,下意識地給懷裡的桔梗花遮了遮雨,意識到自己都動作之後愣了愣,又把手放下來。
司機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也不慌走,見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降下了車窗伸出頭來,「小弟弟,你不會是找不著路吧?還是找錯了?」
他敲了敲方向盤,吊兒郎當地說:「這片兒我熟,就是一片墳地,而且太偏僻了都沒什麼人願意埋在這兒,看你這樣子……」
他啐了口口水,「應該也是個大少爺,你家裡人怎麼可能埋這種地方?也別愣著了,你爺爺我今兒心情不錯,帶你回去,新年圖個吉利,也不收你的車費了。」
江淮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啞:「沒找錯。」
他頓了頓,輕聲說:「不用了,謝謝。」
「別謝我,老子也不是個好人,」青年擺了擺手,「行吧,沒找錯就行,你應該是去上墳的吧?就那邊轉角的那個石板路,你跟著上去,路過一片李子林就能看見墓地門口了。」
他又眯著眼睛看了看江淮,眼裡的打量很明顯,「你去看……算了,你快去吧,好歹是過年,老子在這兒等著你,這一片兒很不好打車的……」
江淮又輕聲跟他說了聲「謝謝」,轉身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