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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往旁邊移了兩步,在高的石頭上蹲下來,視線剛好和趙信齊平。他興致勃勃地問:「誒,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信和他對視兩秒,「哇」地一聲哭出來,眼淚像珠子似的往地上咂。
江淮嚇了一大跳,一下子從石頭上跳下來,還條件反射地往蘇北背後躲了躲。躲到一半,他的酷蓋包袱好像又回來了,僵在了原地。
更像一隻小貓崽了。
蘇北垂眸看了他一眼。
一時間,這片空地里就只剩了趙信的哭聲,聽了好一會兒,江淮伸手按了按耳朵,眉間帶了些許的不麻煩。
蘇北注意到他的動作,微微勾了勾唇。
小瘋子耐心怎麼這麼不好。
接著,他皺了皺眉,轉頭對著哭的梨花帶雨的趙信問了一句:「真沒事?」
趙信抹著眼淚,抽噎著:「沒事……是我麻煩學長了……」
行吧,苦主都說沒事,別人也不怎麼好插手這件事。蘇北沒有再說話,遞了個眼神給身後明顯有點不耐煩了的貓崽,就逮著人走了。
……
江淮蠟燭表白這事鬧得著實挺大,這個「大」具體體現在,等到他周五回到家的時候,飯桌上,他的繼母葉衷提起了這件事。
葉衷是個美人,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因為保養得當,看起來只有二三十歲。她喜歡穿一身旗袍,別人穿著旗袍都喜歡和小姐妹一起逛街打麻將,她穿著旗袍卻喜歡往廚房裡鑽,不是研究菜譜,就是給江淮燉各種各樣的湯。
「聽說我們淮淮看上了你們學校的學神?」她說的時候語速特意放慢,聽著有一種江南水鄉特有的溫婉。
「算是吧。」江淮抬了抬頭,看著她,慢吞吞地說。
「那挺好,喜歡人家就好好追,」葉衷拿起湯勺,給他盛了一碗湯,「聽說,那孩子是姓蘇?」
江淮補充:「蘇北。」
「蘇北?」葉衷帶著笑意看他一眼,繼續說:「我就說,哪家的孩子配得上我們淮淮,原來是蘇家的大少爺。」
「小姨支持你!追到手了對人家好一點兒,別整天沒精打采愛搭不理的。」
「嗯,」江淮繼續應聲,過了一會兒,又添了一句:「我想住校。」
「嗯?」葉衷有點詫異地看過來,然後又笑:「那孩子是住校的?」
江淮:「他們高三。」
葉衷瞭然地點頭,自己家孩子是高中的,她對高三學生大多數都會為了方便而選擇住校這事也有所耳聞。
說起來還真有點稀奇,這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一會兒撩撥這個,再弄弄那個,都是正常的很的事,不過這麼上心還是頭一回。
但是她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皺了皺眉:「你確定?你們宿舍那條件不算好的,而且……」
他因為生理原因,晚上睡覺的時候有點神經衰弱,家裡面他的房間都是隔音最好的,他還是整晚整晚的失眠,這要是搬到了宿舍,那還得了?直接不睡了?
江淮抿抿唇,然後漫不經心地笑:「哪裡都是睡不著,還不如換個地方。」
葉衷:「……」
仔細想想,好像是的。
江淮把碗一放,站起來,「那麻煩你了小姨,我先上樓了。」
葉衷擺手:「去吧去吧,早點睡啊。」說完,她看著江淮的背影又笑。
真是難得啊這孩子,有個人能放心上也好。
……
那是一面爬滿了爬山虎的牆壁。
江淮蜷縮在牆角,困難地喘息著。
牆的那邊傳來了小孩子們的聲音:「那個怪物去哪兒了……不是剛才還在這兒?」
江淮愣愣地聽著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緊地把頭埋在膝蓋上:「不是……我不是……」
「你怎麼又開始否認了?」他的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你不是怪物還能是什麼?難道你認為你和他們一樣?」
他微微抬了抬頭,耳邊小孩子的聲音如風般散去,替換上了操場上少年少女們清脆的笑聲。
他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也變了,他來到了二中的高中,但他還是一幅小孩子的模樣,手足無措的站在操場中央。
他轉學前揍過的那個傻逼穿過人群走過來,斜著眼睛看他:「你怎麼回來了?真有臉在二中呆下去?現在二中的學生都知道你是神經病。」
江淮搖頭,退了兩步。
似乎是聽見了這個傻逼的聲音,操場上的學生都轉過頭來看著他,那視線里有輕蔑,有鄙視,也有好奇,更多的,是濃濃的害怕恐懼。
「他怎麼又回來了……」
「鬼知道呢,這神經病不是已經轉學了嗎……」
「誒,你知道嗎,聽說他害死了他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江淮慢慢地捂住了耳朵,他聽見的聲音變小了,卻看見圍著他指指點點的這一群人身上冒起了黑霧。
然後,他透過濃濃的黑霧看見了蘇北的臉。
他站起來想向著他跑過去,卻看到他皺了皺眉,薄唇動了動,吐出了幾個字。
江淮愣在原地。
他看見他說:「你有病?」
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耳邊就又想起了熟悉的聲音:「反駁什麼?你沒病?怎麼可能?別掩飾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像我們一樣不會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