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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沒腦子的記者,這些問題沒有一點意義,而且只會惹得當事人厭煩,最後也寫不出什麼獨家報導,真不知道他們報社都是怎麼選的人。
而他不一樣,他可是設身處地為蘇簡依著想,量身定製了妥帖適當的問題。
男記者:「蘇小姐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一定非常糟糕,畢竟你的後半生都已經被這個蕭大單給毀掉了,再也抬不起頭來。」
看了一眼他的記者銘牌是扭樺報社的,蘇簡依腳步一頓,但也沒有出聲。
男記者一喜,再接再厲道:「想必蘇小姐因為這件事,以後都只能穿著長袖長褲,甚至估計都有PTSD這種應激性障礙了,我代表所有人為你感到難過與遺憾。」
蘇簡依微微一笑。
男記者喜上眉梢,覺得寫好這篇報導後,升職加薪恐怕近在眼前:「而且蘇小姐的家人估計也難以抬得起頭了吧。這些禽獸真的太過分了,生生毀了一個女孩子的人生和家庭,讓一家人的生活都蒙上了陰影。」
男記者感同身受,都快要化成咆哮馬了:「甚至因為這件事情,蘇小姐終生都要背負著哥哥為你犯下的罪,餘生都要在這種負罪感和羞恥感中度過一生,我真是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表達我悲憤的心情。」
「羞恥感。」蘇簡依細細嚼著這兩個字,玩味地開了今天的第一句口,「我確實有羞恥感。」
有巨大的驚喜感衝上來,男記者覺得總編之位已經在向他招手。
蘇簡依對著黑壓壓的攝像機淡定道:「為我之前居然因為這些渣屑,而影響了我自己的日常生活而感到羞恥。」
聽了這話一愣,男記者結結巴巴道:「可是蘇小姐不覺得,除了你自己,你的其他親朋好友也會因為你的事情而蒙羞嗎?」
蘇簡依詫異道:「為什麼他們會蒙羞,做錯事情的難道不是加害者和傳播者嗎,我有什麼錯?」
「蘇小姐當然沒做錯。」男記者一噎,「可是對於一個女生來說,發生這種事情,不就是天塌下來了嗎?」
蘇簡依很奇怪,「為什麼我要因為別人的罪行,來懲罰我自己?」
她現在對著這些黑壓壓的攝像頭已經不再害怕,鎮定自若,「我只是在一個合法的交友平台上結識了一位網友,談話很愉悅後,想要線下和他見面吃一頓飯。我們選定的時間是下午,地點是市中心的酒店,包裡面放著防狼噴霧,坐的的士車牌號都告訴了我的朋友,喝的果酒是嚴絲合縫的易拉罐包裝。可以說我已經把身為一個女性,能保護自己的都做到了吧。」
男記者說不出話,只能吶吶應一聲是。
蘇簡依攤開手,「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如果硬要挑的話,唯一的錯誤可能就是眼神不太好,把蛆蟲當成了人類。」
有人笑出了聲。
於是蘇簡依不解問:「所以,我到底為什麼要覺得羞愧?」
男記者臉漲得通紅,直接問:「所以你認為在這個事情中,你一點錯都沒有,全都是蕭大單他們的錯嗎?」
「不然呢?」似乎聽到了什麼奇怪的校花,蘇簡依抬起半邊眉,「我能梳洗打扮自己的儀容,也不能去清掃他們腦子裡頭的下水管道啊。」
一片笑聲中,蘇簡依直接接過了話筒,擲地有聲,「完美受害者本來就不存在。作為一個女孩子,不管我們是長發還是短髮,空氣劉海還是黑長直,蜜色皮膚還是雪白,背書包還是斜挎包,拿著書本還是冰激凌,化妝還是沒化,穿深V包身長裙還是裹著全身的長袍,著清涼夏褲還是牛仔,喜歡同性還是異性,都是我們自己的喜好和權利,不是他人犯罪的藉口。」
「當我們說不的時候,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簡單的不而已。」
一片閃光燈中,蘇簡依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蘇簡依抬起頭:「很多人問我是否記得當時的細節?坦白來講,因為酒精的原因,又或許是人體的大腦有什麼保護機制,對當時的事情,我已經大都不記得了。而且這件事情除去身體的皮外傷以外,對我本人來講,沒有造成多大的心理陰影,我也並沒有因此覺得多大的痛苦,甚至後半生都要永遠記得它。如果一定要類比的話,就是和小時候不小心被石頭絆倒,摔傷了膝蓋,而這次是不同的器官而已。」
蘇簡依:「唯一令我遺憾的是,當時我還知道踹那塊石頭兩腳,回來向我的家人哭訴。而這次我醒來之後,竟然因為膽怯,不僅沒有去醫院體檢留下證據,也沒有去報警,這是令我唯一後悔的事情。」
蘇簡依:「如果不是因為轉發,一直有人私信評論打電話發簡訊的話,我應該早就不記得這件事情了。」
蘇簡依:「謝謝大家對我遭遇的關心和感傷。從DOA節目組得到的基金,我會全部用來建立V-topia基金會,用來幫助所有和我遇到相同遭遇的人們。不過如果時間能倒回到事發當天,我希望得到的大家最好的幫助,是不要關注我,多去關注罪犯,而非受害者。」
男記者睜大雙眼:「你難道不會覺得你的身子已經不乾淨了嗎?」
蘇簡依:「我昨天晚上剛沐浴過,早上也洗臉刷牙了,怎麼會不乾淨?倒是記者先生你牙齒間還有一塊韭菜。」
她接回之前的話題:「至於我的家人朋友老師是怎麼看我的,他們都很理解我關心我,也並不因為這件事覺得我不乾淨,我乾淨與否又不會和是否發生過性生活掛鉤,何況我不曾施暴於人。只有加害者才是不乾淨的。這件事情也並不會影響我和身邊人的交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