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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有著寡淡面龐的少女在腦海中浮現片刻又瞬間消失,花抒嵐慢吞吞擦了擦嘴巴,「那你覺得,應該怎麼樣做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呢?」
在某個瞬間,午棘的眼睛亮了一下,下一刻卻又漸漸地黯淡下來,「雖然我的夢想是可以成為你身邊的人照顧你,但是……」
「好啊。」想也不想,花抒嵐乾脆利落地回答。
「但是哪怕是和巴郁在一起,」午棘絮絮自語的話吊在半空中,隨即以一種難得一見的樣子僵住,「好、好啊?」
二十分鐘後。
虞梨笑得都快要岔氣,「你看沒看到午炸子雞那個傻樣子?我的天啊,活了這麼長時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那麼楞的人。複讀機都要比他做得好,真是陷入愛情的傻瓜啊、傻瓜。」
「你對他的評價一直很好啊。」花抒嵐若有所思。
「對啊,」虞梨點點頭,杵著下巴感嘆,「雖然我老姐總是說我不懂男人,但是午棘可是全校都眾口一詞稱讚的好人。這麼多年零差評可不是我一個人能影響到的吧。」
「而且剛才你聽他怎麼說了嗎?知道你同桌回來,擔心你的安全,還只是遠遠地看著你,還心甘情願把自己的朋友推薦給你,跟那些小肚雞腸的男人根本就不一樣好吧。尤其是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容易的時候,這份真心就更加可貴了。這才是真正為你著想、渴望你能獲得真正幸福的男人啊。」
而旁邊的虞梨還在滔滔不絕,「還有他面前的那碗生拌牛肉,一看就是為你準備的。但是你不吃他也什麼話都沒說,也沒有強迫你接受他的好意,真的就是一心付出就是為了你啊,完美得都不像是個真實存在的人了。」
夜空是三兩顆星子,晚風徐徐,很清涼又不會過於寒冷,正是適合晚上散步的好時節。
校園暖黃的路燈投射出相攜或並立的身影,而一道突兀快速移動的影子就格外引人注意。
也許是目光放得很空經常神遊的原因,花抒嵐倒是很快注意到了這個灰撲撲的身影,疑惑地噫了一聲,「那是巴郁嗎?」
「巴郁?巴郁不是藝術系的,而且除了在午棘身邊,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你看錯了吧?」虞梨轉過頭打量了一眼,揶揄道,「還是說,剛分開幾分鐘你就已經想念午棘了?」
哪跟哪啊?
花抒嵐哭笑不得:「我怎麼覺得你比我更加開心?」
「當然了,」虞梨興致勃勃,「雖然我還沒有脫單,但是我的好姐妹能找到幸福,是比我自己找到男朋友還要更加快樂的事情好嗎?你們第一天約會的日程我都已經想好了,就去最近的貓咪咖啡店擼貓怎麼樣?」
今天出來閒逛的人也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好的原因,反而有一種熱鬧溫暖的氛圍。
不過人真的是太多了,無數女生叫嚷嬉鬧的聲音聚集在一起反而像是在悲泣。
花抒嵐挽著自己好友的手臂,隨口問:「對了,大花哪去了?感覺好多天沒看到了。」
大花是他們藝術系宿舍附近久居的一隻緬因貓,藍色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深冬的藍寶石一樣漂亮。這隻備受寵愛的貓咪平常以同學們的貓罐頭投餵為生,冷的時候就跑到宿舍阿姨的電暖氣一旁取暖,還一邊用柔軟的貓爪墊懶洋洋地梳理毛髮。
錯過關寢時間在外同學們對它最是羨慕嫉妒恨,他們在苦苦求饒的時候,就能看到這隻懶貓慢吞吞地伸舌頭舔熱牛奶,間或瞥過來高貴不屑的目光。
但可能是因為名字相似的原因,高冷的大花只對同樣樹懶性格的花抒嵐抱有好感,有時候還會叼著小魚乾來和她分享,隨後又懶唧唧得踱步回去,用翹起來的小尾巴藐視眾生。
「真的誒,」虞梨撓撓頭,也感覺很奇怪,「這隻臭貓從來不給我擼,把我的火腿腸吃干抹淨之後還用爪子扒拉我。但是確實好久沒見過了,它指甲也該修剪了吧?現在被它撓一道可絕對夠受的了。」
「恐怕大花再也不會撓你了。」突然地,花抒嵐停下了腳步,輕輕地說。
虞梨莫名其妙地看看她,想提問的話在視線越過層層疊疊人牆的那一瞬間哽在喉里,不上不下,而拂面而來的夜風全都變成細軟而惱人的魚刺。
是一隻爪子。
原本應該是柔軟而溫熱的爪子,踩在深藍色的顏料漫步在畫布上就是小巧可愛的印章,是學姐畢業設計的靈感來源,最後在學姐得獎的時候還興奮地寄回來一個小鈴鐺,掛在大貓的脖頸上叮噹叮噹響。
清晨的陽光會暖洋洋在大花柔軟的毛上鍍一層阿寶色的濾鏡,就連睡著的樣子也是慵懶隨性的。順著毛撫摸的時候它會哼唧哼唧叫,逆著毛擼的時候它也懶得理你,只是翻過半個身子,縮起尾巴的時候嗓子發出呼嚕嚕的恐嚇聲音。
最幸福的是開學時候,提著重重的旅行箱又累又疲憊,家人帶著的冬棗和烤魚片拴在背包的側面,在淡淡的躁鬱情緒浮現在眉宇前會先聽到鈴鐺鈴鐺的響。
大花會慢慢地走出來跳到你的膝蓋上,融化成一灘流動的液體,兩隻耳朵軟綿綿地耷拉在一旁,藍色的眼睛倒映出你的影子,在你感動得拍它頭前跳過來去找烤魚片,叼到一片後啪嗒啪嗒走遠,得意的眼神是在說……
歡迎回家。
但是此時此刻,花抒嵐可以透過女生們紅腫著眼皮哭泣的瞳孔中看見,可以透過憤怒嘶吼著的阿姨眸中憤怒灼燒著的形狀中看見,可以透過大花永遠漂亮而清澈的寶石藍眼睛中看見,它永遠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