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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挑女人原本身上中調的男性香水味摻了點酒和血的味道,被體溫焐熱成濃稠的崖蜜味。
就好像走到懸崖上,要踮著腳才能小心翼翼地從峭壁生長的樹上踩下來的蜜露,蜂巢的顏色都是有點雅淡的青色,香氣是摻著酸的清甜。
背後是無數危險的野蜂聞風而至,而如果有一點不小心,就會一腳落下萬丈深淵,然後在劫不復。
漫漫從來都是閒庭信步地走在鋼絲上的人。
不過說起來。
奇怪的人?
向小園迷惑地看了眼爛醉在地上的酒鬼,好像恍然大悟一樣拍了下手,感恩地對漂亮的女神仰頭道:「好像真的是這樣。要不是因為姐姐,我可能就被吐得滿身都是了。」
但其實算下來,圍在向小園身邊的這些人中,好像自己才是最奇怪的。
要是眼前的姑娘知道了真相,不知道會不會真的暴怒到揮酒瓶子打人呢?
陸盡慢玩味地一笑,摸著下巴正要啟唇,忽地眼風掃到了巷子一角,於是便收了原本要向小園請自己吃飯的話。
女人推著還自我安慰般拍胸口的女孩往外走,還伸手給她招了輛計程車,記下車牌號才笑眯眯地把她送上後面的座位,塞了個小型電…棍囑託她:「有什麼事先往人多的地方跑,跑不過就電,電不過就等姐姐去救你吧。」
這能有什麼事情啊?
眼看著前面那個聽到一星半點話的司機露出驚恐的神情,向小園哭笑不得地點點頭,乖巧跟有著狐狸眼睛的女人招手:「我們下次見,姐姐。」
果然,眯眯眼都是怪物啊。
有著這樣感慨的,除了坐在計程車上面的向小園,還有巷子尾巴處的一群流氓。
如果細看,正是之前上前挑釁陸盡慢,還從徐長日那裡收了一大筆錢才走的黑心流氓。
當然了,現在說他們是流氓可能有點不太貼切,因為原本氣勢囂張的混混們現在乖乖地站成一排,簡直像是幼兒園裡面等待老師分果果的小孩子。
之前那個攤開肚皮的大哥更是掏出煙盒,點頭哈腰地對漫步走來的女人殷勤道:「您要不要來一支?」
逆行的女人微一擺手,聲音很輕,卻嚇得之前那個在酒吧里來挑釁的乾瘦男人一個哆嗦。
「剛才打的你很痛吧?」
攤著肚皮的大哥這時候早就把背心放了下去,之前裝腔作勢捂著頭叫痛的做作神情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身子也躬的更低,「您這是說的什麼話?一點也不疼,力道掌握的剛剛好,我還擔心自己的表現太差了。」
這位大哥敲碎在徐長日腦袋瓜子上面的酒瓶是真的,但是漫漫碎在他頭上的酒瓶卻是道具。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說著,他一腳踹向旁邊打著擺子的乾瘦小弟,低聲罵道:「你小子之前怎麼敢說出那種不敬的話?就是演戲,也得有個度不懂嗎?」
這一腳的力度絕對不小,乾瘦小弟頓時弓成了一個蝦子的形狀,因為太痛也不能叫出聲,臉都漲成了深紅色。
不過這時候沒有人敢去攙扶他,肚皮不小的男人更是掏出來一沓紅票子,恭恭敬敬地雙手遞過來:「這是之前猛夫那小子給的,我都換成了現金拿過來了。」
是的,這群去挑事的人從某種角度講確實是流氓,也確實不是徐長日故意找來的,但其實是為了徐長日而來。
因為他們是陸盡慢的人。
如果向小園也在這的話,一定會因為漫漫女神的表情而感到很震撼。
和在自己面前露出的溫和姐姐樣子完全不同,此時的陸盡慢眉頭輕挑,明明也是笑著的,但是唇角上揚的弧度卻怎麼看怎麼危險,微眯的眼睛深不見底,襯著酒吧牌子的顏色露出點像是嗜血的紅。
手指很白,人看起來也很纖細,但是單手扶起蜷縮在地上的男人卻不費吹灰之力,像是拾起初秋的一片落葉那麼容易。
陸盡慢還很友好地拍了拍這乾瘦男人的肩,從那一沓子紅票子中抽出來一小半塞進嘴唇哆嗦的男人懷裡,「乾的不錯,只不過她不喜歡那些罵女性的髒詞,下回還要多注意點,好嗎?」
「她」是誰,不可能有人敢問的。
有一兩張粉色的紙從乾瘦男人懷裡飄蕩下來,落在旁邊的污水溝里,便浸上了一層濃稠的黑色。
然而這伙噤若寒蟬的流氓們現在是寧可用臭水溝裡面的污水洗臉潔面,都不想去面對眼前的這位高挑又漂亮的女人。
懷裡塞好一堆錢的男人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小心翼翼看了眼老大的眼風,弱弱地想要把錢推回去,「是我辦事不力,您不責怪我,我都已經感激涕零了。」
好像是對他的小動作視若未見,陸盡慢收回手,懶洋洋笑起來:「叫你拿著就拿著,我不喜歡聽廢話。」
說罷,女人把自己耳朵上掛著的口罩拽下來,扔進躬著身子的打頭胖男人手裡,又有著幾張票子打著轉地落在地上。
後面幾個小弟的眼睛都已經看直了,然而陸盡慢卻看也不看地笑著招呼胖男人,「時候不早,這一天這個勁折騰,我這把身子骨也受不住,先走了。」
折騰啥了?
這人除了裝模作樣在角落裡擺著個酒瓶,外加錘爆了他們大哥的腦袋瓜子,還折騰啥了?
不過沒有一個人敢吐槽,哪怕連抬下眼皮往上看的勇氣都沒有,只能聽著一向在他們面前不可一世的頭兒卑微地附和:「您今天是辛苦壞了,都是我們做的不完美,惹得您還要多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