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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紅毯閃動著華麗的光澤,腥甜的味道像極了高檔筵席里久不散去的香薰,就要透過精緻的禮服滲透進人的皮膚里,變成人的另一張皮,想要拽下去的時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己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像?
初秋的風實在是有點冷,穿挺括警服的專員無意識地打了個寒顫,低聲問:「還至於那樣嗎?我們局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怎麼,出現巨人觀了?」
巨人觀,也就是指人死了一段時間之後,因為細菌飛速繁衍導致的屍體高度腐化,簡直就像是被吹脹了的綠巨人,軟趴趴的皮膚一戳就是一個蛆窩,味道銷魂至極,居家必備的減肥良藥。
「要是巨人觀我就不至於這樣了,這屍體可新鮮著呢。」便衣警察皺了皺眉,很顯然是不願意再回想,「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那警員還欲再問,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拉拉扯扯的喧譁聲音,正要肅容警告行人不得入內,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精壯的身影映入眼帘。
兩人這麼一對上眼睛,還不等他說話,對方已經先爽朗地開口:「看什麼?也讓你霄哥長長見識。」
那便衣警察一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三步並兩步趕過去,這才意識到他手裡還拽著一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瘦弱的女人。
一個初秋半夜卻只穿著單薄夏衣、凍得瑟瑟發抖面色青紫的女人。
一個化妝技術爛到把自己的眼睛畫了一圈青紫色眼影的女人。
一個懷裡還抱著一個不住啼哭孩子的女人。
自稱霄哥的男人果然警覺至極,瞥一眼他的眼神就瞭然地放低聲音:「受害人家屬。」
受害人家屬?那你不但不安慰、反而還拽著人家幹嘛?
不過等兩人跨過用於保護現場的警戒線走近過來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原來那不是什麼青紫色眼影和直男也欣賞不了的俗艷芭比口紅。
是拳頭揍出來的烏青,還有用啤酒瓶子的碎渣劃破嘴唇所帶來的血。
家暴受害者。
怨不得霄哥要這麼拽著這個人了。他們處理過的案件不少,什麼高智商的反社會變態殺人魔沒有碰到幾個,最多的還是這種夫妻或者男女朋友之間的兇殺案。
別看這女人瘦瘦小小,看著連只螞蟻武裝一番都敢上去和她搏擊一番,但是要是真的給打得狠了、逼到絕境之處,指不定她就會發揮出極大的潛能,在最後關頭來一記漂亮的反殺。
哦,更別提受虐婦女症候群現在還不能作為正當防衛的條款應用,一時衝動只能換得無窮無盡的牢里蹲,讓他這個旁觀的小刑警也只能遺憾又惋惜地長嘆一口氣。
但是很顯然這並不適用於這次的情況,便衣警察搖搖頭:「不是,這次是雞花幹的事。」
但聽啪嚓一聲,穿著挺括制服的警員手裡的對講機一個不小心掉了下來,倒是惹得旁邊幾個人轉過頭看過來,侷促沉默在一旁的女人更是驚了一下。
這可不是什麼剛入職的毛頭小子。
「雞花?」霄哥茫然地撓撓頭,隨即嗤一聲笑起來,「怎麼?這老哥喜歡吃雞米花?」
這怨不得他,前幾個月他剛去隔壁省市,和合作的大隊兄弟們偵破一起惡劣的走私案件,還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
便衣警察苦笑了一下:「也是最近這幾周才出來的犯罪嫌疑人,聽總局說之前在其他省市活動,近日才在附近犯案。大膽果決,殺人手法極其細膩詭譎,具有一定的反偵察素質,據我們側寫師推測應該是個二十到三十五歲的女性,個子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三之間,而且……」
他舔了下乾燥的嘴唇,喏喏道:「專殺男人。」
「噢,」一聽這話,霄哥會意,露出個瞭然的笑意,「聽這給自己起的代號,之前是下過海?被什麼老男人給騙身騙了心結果開始報復社會,開始欺負起老實男人了?」
這有什麼不得了的?雖然連環殺人好像是驚悚了一點,但像他這種經驗豐富、參加諸多辦案組破案的刑警早就總結出了經驗。
這根本就不足為懼嘛。
不是那樣的。
便衣警察正欲反駁,就聽到一串輕快的腳步聲從紅與黑的位面中傳來,不大一會兒,黑洞洞的樓就吐出了一個清秀漂亮的小女警。
這女警剛入職不到兩個月,真不知道上局為什麼要派這麼個剛畢業不久的小丫頭到這麼殘酷的現場,這麼一塵不染的小姑娘就留在警局裡寫寫文書、當道漂亮的風景線多好。
「你們幹什麼呢?還不上去看看屍體嗎?這可是藝術品啊、藝術品!」
名叫小零的女警吐吐舌頭,看到五大三粗的新面孔也不怕,還颯爽敬了個禮,「霄哥好!」
「鬼精,這就知道我是誰了。」
小零嘻嘻一笑:「您的照片可是掛在光榮牆上呢,我每天都要去瞻仰一下你的英姿!」
霄哥乍一聽挺開心,但是又下意識覺得有一點不對,可是因為離開學校太久,左咂摸右咂摸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於是索性就放下不管,劈頭蓋臉對著另外兩個男警一頓臭罵。
「瞅瞅你們那窩囊樣,兩個大老爺們還比不上一個小姑娘。我都替你們覺得丟臉,怎麼,那屍體能跳起來撓掉你們半拉胳膊還是怎麼的?」霄哥似乎是菸癮犯了,去摸褲兜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是在殺人現場,這樣不太好,索性就直接拍上兩個男警的後脖頸子,痛罵起來,「人家怎麼說的,那叫藝術品!都藝術品了你們還害怕,真是給男的丟臉,真不知道要是局長看到你們這樣得覺得多磕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