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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看著潘金蓮笑盈盈的臉,火氣也就盈上眉梢,陰陽怪氣地行了個禮:「夫人怎麼這樣晚才回來?知道的自然明白夫人是和潘夫人母女情深,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夜會哪家小郎去了呢。」
還不等她接著再刺,就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一痛,吃驚地轉過頭來時,就看到翠屏甩了甩手,怒聲道:「不許玷污我們小姐!」
呦呵,這小蹄子,真是給她臉了!
蓮媽媽捂著自己火辣辣的臉頰,更想上去撕擄,就聽到柔善的夫人道了句:「好了,都別吵,要是讓夫君看到,成什麼樣子?」
她剛才扇我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蓮媽媽眼睛瞪得老大,但是將瀧已經換了話題,以手支頤,慢慢道:「辛苦蓮媽媽,這妝匣有什麼問題嗎?」
要是蓮媽媽偷成功了,還有可能膽戰心驚,但是她什麼都沒偷到,自然無所畏懼,這憤怒也就帶在了手上,「咣」一聲那匣子就磕在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寶石磕碰聲響。
蓮媽媽這麼發泄,一是瀉火,二也是存心試探潘金蓮,待看到對方依舊柔和地微笑著時,心裡的大石頭才落了地。
「翠屏,你拿著嫁妝單子清點一下。」將瀧隨口吩咐道。
蓮媽媽發了火之後也覺得揚眉吐氣,頓時看她時也就帶了三分笑:「哪裡用得上這樣麻煩?老奴天天都把這嫁妝單子放在身上,生怕夫人的東西出了什麼差錯呢。」
每次悄悄從妝匣里拿出東西後,她就會在嫁妝單子上添改一番,反正也沒有人敢管。
「我知道你忠心。」然而將瀧臉上浮現苦惱之色,「但是母親、父親不知為何這回另從家裡捎來了一份單子,說是我平時做事不細,也要藉此磨礪一番。」
從潘家裡帶來的嫁妝單子?
蓮媽媽瞳孔一縮,然而還不等再說話,只聽「呵嚓」一聲妝奩打開,翠屏已經一樣樣查驗起來。
點到最後,竟是少了四五件珍貴的珠寶,折成銀錢,已經夠七八口的人家嚼用十年了。
「這是哪個賤婢乾的?竟是連老奴也騙過去了!」看此,蓮媽媽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當機立斷就要誣陷給旁人。
將瀧也是大驚失色,俏臉煞白,翠屏倒是開口:「大小姐,不若就讓人挨個查驗一圈,一來說不定能翻出來家賊,二來也能證明旁人青白,免得日後嚼舌根子。」
這賤貨!蓮媽媽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
可是潘金蓮這個麵團一樣的蠢貨,身邊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一點兒當家主母的風範都沒有,當即就慌亂點了頭,抬頭喚道:「南周家的,你們去大致搜羅一圈,免得冤枉人。」
其他侍女看此倒是隱約鬆了口氣,本來擔憂會被蓮媽媽推卸責任,這回也安靜了下來。
只有蓮媽媽臉色青白交接。
什麼時候輪到旁家人來理事了?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再這樣子下去,她蓮媽媽的地位還哪裡去找!
蓮媽媽眉頭一皺,然而等不得大聲叫嚷,在看到神色肅穆、穿著比甲的婦人走過來時,一下子冷汗潺潺。
蓮媽媽之前侍奉潘夫人的時候,最怕的就是這個老嬤嬤,本以為到了吳家後天高任鳥飛,哪想到還有被捉回來的時候?
何況,這次潘家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蓮媽媽驚疑不定,待看到潘金蓮白嫩皮膚上的兩道未消下去的腫脹疤痕時,才暗地裡叫了糟。
她真是在富貴窩裡待得太久,鬆懈了,潘金蓮傻,她娘她爹可不傻啊!
就這一晃神的功夫,南周家的管事已經大肆搜羅起來,她們是有組織有紀律、分工明確的特備隊,很快就搜羅過大半,蓮媽媽在看到他們走進自己的金銀窩時急得亂蹦。
然而潘家特意為女兒準備的精良戰鬥隊哪裡是一個皮膚鬆弛、身子圓滾的蓮媽媽擋得住的?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們就拎著東西走了出來。
正是潘金蓮嫁妝里少的那幾樣珠寶!
這還不止,那南周家的管事冷哼一聲,重重地把另一個璀璨奪目的掛飾丟過來,上頭是紅綠瑪瑙精細雕琢出來的鴛鴦。
不僅昂貴,而且鴛鴦這東西本身,就另含了別的意思。
「你這老賊,夫人信任你讓你來管事,你倒好,貪了小姐的嫁妝不說,還敢把手伸到別的主子手裡!你這樣的人也留不得了,說吧,是想見官還是一杯鳩酒,全了你最後的體面?」
蓮媽媽一下子嚇癱了,原本的狡辯之詞全都給忘記,黃色的騷腥液體滴瀝瀝淋了滿地。
大腦一片空白,眼看著這孔武有力的僕婦要來拖自己,頓時大吵大嚷喊出實話:「不是我偷的!這是,這是武大人給的!」
問訊趕來的武大郎還沒走過長廊,就聽到這無知蠢婦的大聲求饒,腳步一頓,氣得五佛升天。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傻老娘們!
這下也不可能旁觀,當即他冷著一張臉推門而入,冰冷的煞氣直直衝進來,嚇得翠屏都下意識一個哆嗦。
然而將瀧眉目不動,還能婉約地行個禮,捂住自己的唇咯咯笑起來:「大郎,您說蓮媽媽這話有沒有趣兒?要說大郎您另外看上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想要納進府裡頭,跟我說一聲也是有的。不過直接給蓮媽媽?不知情的,還要以為您和蓮媽媽想要成就一番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