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緣由
曹衛雋抱著女兒，一邊痛哭，一邊低低湊近女兒耳朵，解釋起來其中緣由。
曹衛雋想讓女兒有個憤怒的發泄口，讓她去恨張玉蓉，去恨陳明東，恨所有陳家人，才能在艱難的日子裡堅持下去。
曹衛雋也想讓女兒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她們母女如今在京都，真的是生死就在公主的一念之間。
她怕死！
不然不會死活要逃出別山縣，就怕被陳明易連累的株連九族了。
她更怕再被下獄，那種滋味，她這輩子都不敢回首。
所以，曹衛雋只能抱著女兒，一邊哄，一邊勸。
陳世蓮呆愣愣的看向母親，含著淚的赤紅雙眼，盯著母親，忽然間問：「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為了這件事，恨著陳家？」
確實這件事對陳世蓮來說，還是第一次聽母親說出來。
可笑當初在施粥遇上敏德郡主的時候，娘還能帶著自己去見敏德郡主，去跟她交好。
就在這一刻，陳世蓮忽然間明白了，爹為何死活不願意答應自己嫁給還是太孫的皇上。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你娘為了你，吃多少苦受多受罪？去哪不是帶著你，什麼好事不是想著你？
想想你那個被丟在鄉下山窩裡的妹妹，到時候破城，她必定是陪陳家一起死的。
你娘一心一意為了你好，你這孩子怎麼用這樣的語氣，質疑你母親？你母親還能害了你不成？」
曹衛雋被女兒質問的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應，卻被一邊的世蓮外祖母，接了話茬。
一連串的話砸到陳世蓮身上，只要陳世蓮再質疑自己的母親，便真的是罪該萬死的了。
陳世蓮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真正的絕望。
在別山縣被困期間，她身處絕望之地，卻還抱著對外祖母外祖父的希望。
被孫大人一路押送甚至被關押到牢獄，也還抱有希望，皇上審查過後會給自己應該有的嘉獎榮耀。
她太天真了！
她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皇上，眼裡根本沒有過自己。
敏德公主為了泄憤當年被叔叔拒絕，親自為自己挑選了這樣好名聲，卻不是人呆的地方。
陳世蓮呆愣愣的，眼淚嘩啦啦的流著，她茫然起來，不知道這麼拼死逃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在別山縣裡面那麼憎恨自己的親爹，憎恨到真的要殺了他的地步！
那樣的自己，究竟是為了大義？還是為了能逃出生天？
呵呵，她是逃出生天，離開了別山縣。
然後如願以償的逃到了外祖父外祖母身邊，再如願以償的來到了京都，離皇上那麼近。
皇上他只要一伸手，一個念頭，便能救自己，更能給自己想要的榮耀。
但終究，自己卑微如螻蟻啊！
竟然還是被泄憤的螻蟻！
娘早已知道，早已知道啊，卻能在當初，拉著自己巴結敏德郡主這樣的女人！
「陳世蓮！沒想到你還真敢私自逃離我呂家大門？你當我們呂家的家規是擺設的？
還是你以為曹家真能成為你娘家，成為你依靠？
簡直可笑！
一個個連命都不能自保的人家，也能成為你自以為的娘家？
跟我回去，回去後給我好好抄寫家規，好好思過，想清楚你今日犯了多少條家規？」
呂老婆子在發現陳世蓮不見了的時候，匆忙找過來的。
當初她呂家接人的時候，便是在這個郊外曹家農莊接走的陳世蓮。
如今找到曹家，果然找到人了。
若是可以，她真想當場休了這個不知廉恥的殺父之女。
可惜，她不敢違背公主的意願，只能狠狠磋磨這個甩都甩不掉的媳婦。
熬著吧！
別以為就你陳世蓮一個人在煎熬著！
她母子兩人何嘗不是在煎熬著？
被逼娶世人唾棄的媳婦，連休都不能休，這樣的苦悶，她若不發泄到陳世蓮身上，她母子兩人都要發瘋。
「親家？」
曹衛雋終究有些心疼女兒，見呂家老婆婆這麼當面對待自己的女兒，忍不住的叫了一聲親家，很想開口，請她善待自己的女兒。
「打住，別亂喊，你一個被陳家休妻的曹家女，也能跟我們攀附親家？
陳世蓮殺父，棄暗投明，早就沒了娘家，我呂家也不屑要什麼叛賊這樣的親家。
還不走，給我記好了，這是曹家，不是你輕易能踏足的人家，如今你只有唯一的一個家，那就是我們呂家，死活都是我們呂家人！」
這番話，呂老婆子說的真是咬牙切齒。
心裡那個恨啊！
恨曹衛雋這個女人，當年被無數人羨慕了很多年。
沒想到她卻無情無義的甩了陳明易這個叛賊。
若要她自己說，哪怕是叛賊，她身為叛賊嫡妻，也應該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再陪著叛賊一起死，這才是她要走的路。
但她偏偏從別山縣逃了，還拉著陳世蓮一起逃了出來。
她是打死都想不到，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這麼個無情無義的不孝女，竟然被強逼著變成了自家媳婦。
不能休，不能打死，只能這麼幹耗著，煎熬著。
曹衛雋被呂老婆子罵的滿臉羞紅，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大聲點破，她是被陳家拋棄的棄婦。
其實她很想為自己辯駁，她不是被拋棄的，她是合離的，是自己要拋棄陳家的。
但她最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兒世蓮，被那個厲害的老婆子拉扯的走了。
「別難受了，天下媳婦，一般都是如此，你我兩人是個例外。
你只要想著，世蓮跟著你出來，能這樣活著，便比在別山等死強多了！」
正在難受的曹衛雋，被自己的母親這麼一勸，心裡是好受多了。
是啊，萬般艱難，也要活著，活著看到陳明易這一家人的下場，不然，她死都不甘心。
她在京都如此卑微，被人看不起的苟且活著，若沒有一點盼頭，她都不知道怎麼撐下去這樣艱難的日子。
就在陳世蓮度日如年，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時候，她以為最難熬的日子，她已經在過著了。
但沒想到又兩個月後，她更苦的日子，來了。
因為京都就快被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