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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默默低著頭不說話。
何雨重重地呼吸了兩下。
「默默,你不能把事兒一個勁兒往你自己心裡塞,你的心也不該是裝這些的,要不這樣,一會兒,啊,現在太晚了,明天早上八點你給你左心阿姨打個電話,先請個假,好好休息兩天,等你心情好一點兒……」
「我不要。」
「默默?」
在中年身體裡的女孩兒站了起來,臉上沒有表情。
「沒有什麼問題,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您不用關心這些,有這個時間玩玩遊戲或者背個單詞不好麼。」
說完她就要往房間裡走,何雨一把拽住了她。
「何默默,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沒有什麼態度,您今天的筆記和作業帶回來了麼?再不做我今天晚上做不完了。」
掙脫了媽媽的手,何默默去拿起書包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關上了。
何雨站在原地,眉頭皺了起來。
從書包里掏出想要的東西,何默默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給她一點時間,她要編造一個合適且恰當的理由,她不能讓媽媽知道林伯伯說了什麼,她不希望她們的生活中再出現那個人的名字。
客廳里,何雨又急又氣,怪異的電子音響起,她甚至都不覺得討厭了。
「請注意,倒車。」
「請注意,倒車。」
何默默看著自己的左手腕兒,時間從95漲到了100,然後停下了。
「默默你看,你就是有事不跟媽媽講,咱倆換回去的時間又變長了,你說你這麼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何雨「咣咣」地敲門,讓女兒出來跟她聊聊,何默默還是拒絕了。
「媽,工作賺錢就當我是社會實踐了,也不差這幾天,您也別擔心了,我真的沒事兒。」
何雨能不擔心麼?聽見女兒這麼說,她差點氣死。
第二天一早,何雨仿佛行竊成功一樣地衝出了家門。
校服兜兒里裝的是屬於「何雨」的手機,是她趁著何默默起床上廁所的時候從女兒臥室里換出來的。
好好的一個媽,現在成了「女兒」不說,還混著混著成了賊,何雨心酸的不得了,早自習上了一半,她揣著手機進了廁所,找出左心,給她發了條消息:
「昨天我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七點半正是左心剛起床的時候,不一會兒她的語音消息就傳了過來。
「能給我們添什麼麻煩啊?何姐,我覺得姓林的這個挺好的,是個公務員,退休待遇好,等默默上大學了他陪你的時間也多……」
默默哭是因為林存勛?何雨覺得不太對。
站在廁所的隔間裡,她很後悔,無論如何,她應該早點跟女兒把身體換回來的。
一個嫁過人的單身女人在這個社會上會經歷什麼,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是永遠不會理解的。
讓默默去經歷這些,光是想到,何雨就恨不能把手上這個破表用火給烤化了。
林存勛的微信早被她拉黑了,何雨猶豫了一下把他從黑名單里放了出來。
「林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昨天給你添麻煩了。」
要想試探什麼,這句話可以說是萬用靈藥。
打掃衛生的阿姨把衛生間裡外都打掃了一遍,敲敲何默默在的這個隔間門說:「上完廁所趕緊出來啊,躲在廁所里玩手機我告訴你們老師了。」
何雨把手機收起來走出隔間,還裝模作樣地洗了手。
回到教室,值班老師正站在裡面。
「何默默,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何雨點點頭,老師就放過了她,還囑咐她不要過分堅持,覺得撐不住了一定要請假去醫院。
這就是絕對優等生令人眼紅的待遇了。
在座位上捱到早自習結束,何雨第一時間掏出手機,林存勛已經回復了她,是長長的一段語音。
「本來想等你心情平復一下我再聯繫你道歉,沒想到你先找我了。何雨,是我的錯,我沒照顧你的心情,就跟你說了讓孩子去找東維的事,我昨天沒說,其實前一段時間東維聯繫了我,他一直以來還是關心你和孩子的,他也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你們,你是知道的,在你們離婚這件事情上,我一直都站在你這一邊,我也批評了東維當年極為不負責任的做法,東維提出希望能夠對孩子進行照顧,如果你願意,他可以讓孩子去美國讀最好的大學,這份心是真誠的……」
時新月正像個小老鼠一樣啃著夾了鹹菜的餅,身邊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我操你爹的真心比這個真多了!操#¥*&……&」
聽見「何默默」竟然爆粗口,時新月成了被嚇呆的小老鼠。
何雨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林存勛他說的人話?還有李東維 ,他就是個沒有心的畜生!昨天他就跟默默說了這個是吧?!
手張開又握緊,何雨恨不能把眼前的東西都砸這兩個男人的身上。
一個狗男人他真敢想,一個狗男人他還真敢傳這個話!
拿起手機,何雨手指在上面幾乎要敲出火來:
「林存勛,這麼多年我叫你一聲林大哥,你是李東維的同學,年輕的時候也是一起玩過的,你比我大,我這些年也算是尊敬你。但是你做的事不地道,你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不知道麼?默默上大學要花錢,她花多少錢我供著,我沒道理供了她十幾年我就供不起了。你們現在說我辛苦,是真的覺得我辛苦麼?那我當年供李東維出國學習供了兩年,他回來就為了綠卡要跟我離婚跟別人結婚,你的批評又在哪兒呢?不過是現在你看上我了,想跟我處,覺得我女兒礙眼了,李東維那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又想花點錢就白賺挺大的個女兒回來,兩個不要臉的一拍即合了就把我們母女倆安排明白了。我希望你以後離我遠一點,李東維當初說他什麼都不要,現在就不用再惦記別人的孩子了,以後不用再聯繫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