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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默默對於橋西的懼怕有多半是因為這一點,她一直努力想要證明自己的優秀,可有人用一個眼神就能讓她想起自己的父親。
把「何雨」安置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於橋西繞到另一邊去開車,坐在駕駛座上,她蹬掉了自己的高跟鞋穿上了一雙軟底的布鞋,駕駛座的比副駕駛位靠前了一大截。
「看來你今天是真病的不輕,之前我要是這麼拽著你出來你早就跟我吵翻天了。」
何默默是病了沒精神,更是不敢說話。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她在遊戲裡的名字就是她的現狀——不如一默。
她「嗯」了一聲。
「看你這病歪歪的樣兒我都懶得跟你吵,我告訴你何雨,等你身體好了你趁早把白旭陽的聯繫方式加回來,多大的人了別人追你一下你跟個沒見過男人幾把的小丫頭似的,還刪聯繫方式,拉黑,你矯情給誰看呢?」
何默默一動也不敢動,她一直知道於橋西阿姨說話很生猛,媽媽經常要提醒「有孩子在呢」。
可她萬萬沒想到,只有「媽媽」在的時候,橋西阿姨說話……這麼……
於橋西長得矮,人也瘦,握著方向盤給人一種她是在抱著方向盤的感覺,姿勢有那麼一點可愛。
人們很難注意到她的可愛,因為她長了一張嘴。
「我尋思你怎麼也得跟白旭陽來兩下試試貨再說談不談吧?也別整情情愛愛那些虛的,能說話能用就先處著,你倒好,裝起小姑娘來了,何雨,我可真是看不起你,李東維在外頭騎大洋馬那過得不比你爽?」
聽到這些不知道法律法規讓不讓未成年聽的話,何默默無助地縮了縮脖子。
「白旭陽來找我的我都懵了,你以為我誰的紅娘都當啊,整得跟逼個小寡婦下海似的。」
於橋西的咖啡館開在新區,開車過去半個多小時,何默默當了半小時的啞巴,生怕自己一說話就被橋西阿姨扯著臉皮喊「妖怪」。
到了自己的底盤,下車前換上了高跟鞋的於橋西拖著比自己高一截的「何雨」步履如風。
一個瘦高白淨的男人站在吧檯後面,看見她們倆拉拉扯扯的樣子,臉上露出了笑。
於橋西招呼他:「小宋,你何雨姐姐感冒了,讓你燉的花膠雞呢,還有多久能好啊?」
「再過半小時就好了,感冒不舒服的話我給姐姐燉個雪梨吧。」
沒等「何雨」說話,於橋西一揮手:「行啊,趁著人少你趕緊去做,我聽她咳了好幾次了。」
何默默坐在沙發上,在心裡鼓勵自己要學著媽媽說話,不然,一直不說話的「何雨」也很奇怪吧?
不……也許她,可以說點什麼來掩蓋自己現在的異常,她有想說的話,她想看一下橋西阿姨的反應,那件事情在她心裡一直憋著,在身體不舒服的現在,何默默願意承認她還沒有忘掉,也沒有解開當時圍繞在自己心臟上的痛苦。
好累,好想學習啊。
於橋西給她端了杯熱水過來,又在自己面前放了一個綠色的玻璃杯。
何默默能聞到酒氣。
癱在沙發座上的於橋西顯得更小了,她盯著對面自己從小到大的朋友,說:「何雨,你是被剪了舌頭了?跟我在這兒玩深沉呢?」
「橋西……」何默默覺得自己光是叫阿姨的名字都是在露餡兒。
「怎麼了這是,跟要斷了命似的?是默默給你闖禍了?還是你家老太太又跟你鬧了?」
何默默吞了一下口水。
她馬上要做的事情,大概是她過去十六年來做的最草率,也最膽大妄為的事情了。
「……他想把默默弄美國去。」
我說出來了!
何默默覺得自己頭皮都鬆開了。
「砰!」於橋西似乎是要跳起來結果失誤了,高跟鞋直接踹在了桌子上,她又跌回了沙發里。
何默默本以為依照於橋西的火爆性格她會跳起來大喊:「我操……#¥%&*」直接狂罵兩分鐘。
可事實上於橋西她是跳了,但是沒罵。
趴在沙發上,她像是缺氧似的深吸了兩口氣,挑著眉說:
「我是真他媽一點兒都不意外呢。」
依照何默默對於橋西淺薄的了解,她直覺判斷這樣的於橋西更危險。
「你呢?怎麼打算的?」
何默默不說話了。
於橋西坐正了身子,端起杯子把裡面的酒灌下去,她放下杯子看著「何雨」,仿佛出神兒了一樣,她呆呆地坐了幾秒鐘,才說:
「我覺得你是應該考慮考慮。」
何默默抬起了頭。
「聽我這麼說,你又想罵我了是吧?」於橋西翹起了二郎腿,「你以為我現在說這個話不是跟嘴嚼著泡屎似的?可這話我不跟你說還有誰能跟你說?誰不是抱著你一塊兒罵那個狗東西?操,想起來我真他媽想吐。」
只有何默默自己知道,她現在全身都繃緊了,為什麼要考慮呢?為什麼這個最愛自己媽媽的人讓媽媽考慮送走自己走呢?
「我說實話,你在國內能給的孩子的,我一眼就看到頭兒了,何雨,你別不信,你現在把孩子留在身邊兒,她早晚有一天恨你。」
我不會。
這是何默默在心裡的回答。
看著自己好友的臉,於橋西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