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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柚總覺得他問句怪怪的。
正常情況,不應該問「你想知道?」而不是「你很感興趣?」,卻不知道為什麼「感興趣」三個字有種一語雙關的意味。
許柚瞳孔一縮,忙撇清關係:「算了,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就隨便問問。」
可他還是回答了:「昨天你走之後,他來跟我說的。」
「……啊。」許柚明白了過來,那還挺合情合理,畢竟她昨天在江堯那兒看了病。
她不由得好奇,「他說什麼了?」
許柚發現,她是真的在把江堯當朋友,連這種事兒都敢跟他聊,換作以前這絕對是避談的話題。
江堯不咸不淡地說:「問你腳傷……的情況。」
話音一落,許柚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開了口:「真的啊?」
那她不是錯怪他了?
她剛剛居然還惡意揣測過李柘,以為他在相親結束後嘴沒個把風,在同事間大肆談論她,害得江堯也知道了這件事兒。
許柚捧著溫熱的杯子,喝了口熱茶。
低眸獨自想著事情,臉上還堆積了一點愧疚的情緒,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過於小心眼,因為對一個人提不起興趣而老是揪他的錯。
這反思的表情,跟剛剛截然相反。
江堯淡淡看她一眼。
良久沒有說話。
他捏著手機的指骨一點一點,無意識地收緊,連手指的關節泛出淺淺的白色都沒察覺。
距離零點還有十分鐘。
林冉和梁子豪剛好從一局王者段位的排位里出來,抬頭看了眼時間,鬆了口氣,幸好沒錯過。
因為打遊戲過於專注,林冉的雙頰飄有淺淺的紅暈,她也不在意,薄唇撩出笑弧,「還差幾分鐘,等我一會兒,我去拿個東西。」
立馬穿上毛絨絨的拖鞋,從房間裡搜刮出一瓶在林家珍藏了好幾年沒喝的紅酒。
精緻古典的瓶身,一看就價格不菲。
估計是林冉趁她爸不注意,偷偷從家裡捎過來的。
許柚去過林冉家很多次,知道她爸爸迷上了酒,再加上年輕時攢了點小錢,徹底變成一個酒類收藏家。
各種國內外的好酒看到喜歡的都會買回來放在家裡珍藏,哪怕不喝,看著也是一種享受。
梁子豪幫她開了瓶塞,逐一往透明的高腳杯里倒,雖然度數不高,但顧及著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女生的杯子他倒少了點,尤其是許柚。
這正合許柚意,她從小到大都沒怎麼碰過酒。
在學校里待了太長的時間,就算參加過社團或組織,也鮮少出去聚會,喝酒的次數至今還不到十次。
林冉開心地說:「今年真的是太好了,柚子從北京回來,在這裡穩定下工作,再也不用一年到頭只見幾次面。沒想到江堯也回來了,我們四個人又聚在了一起,距離上一次一起吃飯好像都過去……」
她掰著手指數了數,突然腦子短路,忘記高二那年是什麼年份了,數半天沒數明白。
許柚等了良久沒等到一個數,正準備翻個白眼告訴她。
身側的男人嗓音清冽低沉,搶先說了出來,「十年。」
「啊,對。」林冉馬後炮地說,「高二下學期是2008年啊,我怎麼給忘了。但是不管怎麼說,現在大家混得還不錯啊,以後經常聚吧。」
梁子豪提醒,「準備倒數了。」
他們盯著春晚里紅紅火火不斷在遞減的數字,眼神不曾離開一秒。
直到電視機屏幕上出現「三」、「二」、「一」字樣後——
許柚跟他們一起碰了碰杯,迎著室外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掀起紅唇漾出微淺的弧度,小半杯的紅酒仰頭一飲而盡,沒幾秒就見了底。
雖然度數真的不高,可清涼的液體順著喉嚨進入到胃後,還是有種火燒般灼人的感覺,白皙的臉蛋緩慢爬上一層薄薄的酡紅色。
許柚拍了拍臉頰。
互相說過「新年快樂」後,林冉又跟她說了一遍,並且拽她去陽台看煙花。
禹城並不是一個經濟發展迅速的城市,雖然政府有發布過禁燃禁放令,但目前還執行得不夠徹底。
像春節這種代表著一年之歲首,傳統意義極大的年節,就還有不少人鑽空子。
許柚吹著冷風,一邊聽樓下附近的鞭炮聲,一邊望遠處點燃整個夜空的煙火,閃爍的花瓣如雨,在綻開的一剎那又自天上而落,流淌出一道絢麗耀眼的星光瀑布。
火樹銀花不夜天,每年這時候都是個不眠夜。
氣溫太低,涼風習習。
冷得許柚牙齒打顫,打了個激靈,沒看一會兒就推門進去。
林冉似乎特別喜歡看這種景色,也比她抗寒,還在外面逗留。
許柚進去後,瞧見梁子豪跟江堯在聊天,找杯熱水喝了口,無意聽見梁子豪問他:「以後還會走麼?」
江堯見她進來,並沒有停止談話。
許柚坐在身側,聽見他嘆了口氣,「很難說,我媽喜歡這裡,我爸又覺得國外好,江囈現在也跑國外去了。」
梁子豪並不意外,「在外面生活習慣了,肯定是不太想回來的,挪來挪去,巨麻煩,時差要變,氣候、飲食也跟著變。讓南方人去北方也不適應啊,況且你還在外面待了這麼多年。」
許柚放下水杯,起身離開,挎上衣服繼續出去跟林冉看煙花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