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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就不上來呢?
雖說她也是呼吸科的醫生,碰到過許多比這還要棘手的情況,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就是冷靜不下來,整個人凌亂得如被狂風肆虐的野草,找不到任何方向。
電梯仍直愣愣地杵在那一樓層,祝興妍卻等不及了。
也顧不得安全樓道的燈光有多昏暗,她把手一拉,徑直朝目的地樓層往下走。
仿若黑暗與他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
鞋根噼里啪啦地踩著,突兀的聲音迴蕩在整個空寂的樓道里。
短暫的幾分鐘,祝興妍從七層下到是一層。
再一推開門,視野又恢復如常的光亮,凌晨二點的急診等候區域,照舊是人來人往,不少家屬坐在外頭的椅凳上著急忙慌地等待著。
祝興妍過去的時候,陳靜琪因為後面工作的原因已經先一步離開。
與此同時,也在人群一眼捕捉到了整等在急診室外頭的徐辰逸以及其他幾名律所同事,還有正從醫院大門口走進來的葉父葉母。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祝興妍的腳步仿佛是被極重的鉛拖住,方寸之地都難以挪動。
幾乎是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膽怯與畏縮。
更準確的說,她並不知是該以何種身份出現在這些人面前。
因為她已經和葉潤績,完全沒了關係……
終是被懦弱打敗,祝興妍艱難地撤回腳步。
像是個縮頭烏龜似的,重新躲進了只剩下她一個人的辦公室。
由於明天還有早班要上的緣故,祝興妍也懶得回公寓去了,倚靠在桌頭醞釀起睡意來。
但也許是因為顧念著葉潤績的事,她整個人的神經都幾乎是繃著的,沒有絲毫的困意。
有關於他的病情,祝興妍通過後續陳靜琪之口,已經大致了解清楚。
手術進行得極為順利,葉父葉母也給他安排好了病房,休養調整一兩個星期,估計沒有大問題。
但不知為何,祝興妍卻覺得心底空落落的。
就像淪為宇宙間最為渺小的一粒塵埃,就連與自己對口的病症,他都沒有任何需要她幫助的地方……
睡意淺淡,借著頭頂昏暗的燈光闔眼。
腦海中,不知不覺地浮現出某些高中時期的畫面。
夜晚寂靜,微涼的春風吹動湖邊紛飛的柳絮,也將壓住天上月色的濃雲撥開。
晚自修結束,等到寢室門禁的時間,祝興妍這才從班級離開,而葉潤績也如往常那般像個影子似的跟在她邊上。
從教學樓到宿舍的路算不上遠,也算不上近。
只不過為了圖方便,她還是會選擇走近路,穿過一條枝繁葉茂的幽僻小徑。
到了四月,那塊土壤里種植的幼苗都紛紛冒出了新芽,各色的花兒含苞欲放,也有的已經綻放出清新淡雅的色彩,開始迎接人間芳菲的春天。
借著點亮的青黃路燈,祝興妍踏著石板鋪成的小路往前走。
只是才走了一兩米,祝興妍就發現緊跟在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了,步子微不可察地頓了頓,她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沒打算回頭,照常那般,不動生色地往前走。
也記不清到底走了多久,視野的底部卻倏然滑過一道陰影。
祝興妍下意識垂眸,幽暗之中有雙發亮的眼睛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她。
瞧著這算不上瘦小的身形輪廓。
她幾乎是馬上辨認出這是那條近期流竄於學校各處角落的流浪狗。
四目相對間,她驚慌失措地高喊了一聲,繼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反方向跑,料峭的風迎面撲來。
因為太過懼怕,她根本看不清眼前到底有什麼。
狼狽地往回逃跑著,毫無預兆地就撞進了一個溫熱硬實的胸膛,手腕也隨之被他拽住。
祝興妍抬起眸來,少年如一睹高牆擋住了她的去路,那張英雋的臉隱在半明半暗之中,眸光卻在夜色又清又亮。
瞬息之間,安全感包裹過來,她就像是在漂泊的海上,抓住了有人跡的船隻。
他清潤的話音從頭頂落下來,情緒平靜:「祝興妍,以後等我下行麼?」
她還沒從驚嚇的餘韻中回過神來,呆愣了半晌。
再想開口說話時,卻聽見耳畔被愈加急促的呼吸聲緩慢覆蓋,如疾風厲雨似的打落。
下意識地朝聲源看去,借著昏眛的燈光,只見少年捂著胸口那處,艱難又努力地喘息著,握在她腕上的那隻手也鬆了開來。
「你怎麼了?」祝興妍被他的情況嚇到。
少年高瘦的身體緩慢蜷縮下來,幾乎是半個身體蹲在地上,他一手替自己舒氣,一手在書包裡頭翻找什麼,空隙之間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句:「藥。」
祝興妍沒聽清楚,慌亂地同他一起蹲下來:「什麼?你怎麼了?要不要去醫務室?」
少年已經沒有任何氣力回答她的問題。
手上不停,折騰了半晌,這才看見他從包的底部拿出來一瓶噴劑,動作凌亂地往鼻間噴了幾下,這次將緩和下來。
祝興妍被嚇得心一陣陣地在跳,邊上的路燈打過來,依稀能看清上頭的幾個模糊的字眼——
「哮喘」
祝興妍晃了下神,依據他方才病發的症狀,各種猜測從腦海中冒出來。
等到他呼吸平緩下來,這才憂心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有哮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