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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心理扭曲到極點……
祝興妍瞪著他,清澈的瞳眸被光映得很亮,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那你就繼續不爽吧。」
「反正——」女人的語氣篤定又不甘示弱,「我會讓他過得比所有人,都好。」
說完,她頭也沒回地進了辦公室,把那人阻隔在外。
也許是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與他的對話上,這時神經鬆弛下來,祝興妍才發現自己冰冷的手心早已擠滿了細密的汗,黏糊糊的。
全是方才緊張的痕跡,不是懼怕他。
而是有關葉潤績。
悄然間,十年前兩人的最後那面。
再次浮上心頭。
隆冬臘月。
他身著單薄衣裳,帶著滿臉淤青來找她。
祝興妍知道,他又一次為她打架了。
也從別人那聽說,這次的架鬧得很兇,不似往常,兩個人都進了醫院。
教務處可能會給他下發處分,會被記入學籍檔案,不免對他的前程似錦的未來產生的影響。
而這些,全都是不該的。
像他這樣的人。
這樣抬頭就能看到光的人。
應該成為被全世界都偏愛的那個。
也被自己滿身的倔強和自尊驅使著。
當下的她絲毫不願意看見有那麼一個人為了她拼盡全力。
就仿佛是在反覆地提醒著她。
自己有多麼的不堪和卑賤。
所以,那天。
葉潤績打電話讓她下樓,她沒半點推辭。
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也知道,唯有將兩個人之間所有的關係都斷得一乾二淨,才能讓人死心。
才能讓他走回那條布滿燦陽、沒有荊棘的那條道路。
故而那晚,她在傾盡全力得趕走他。
永永遠遠的,不再相見的那種。
直至最後一刻,兩相對峙掙扎之際,少年低垂下眉眼,晦澀又不太爭氣地問;「我,能不能不走啊……」
她也壓根沒留半點情面。
凜冽寒風中,冷眼淬著寒光,決絕又果斷地回絕他:「你走吧,真的不要再來打攪我了。」
「最好是……」
「永遠都別出現了。」
那時候的她,還沒有聽出他話里隱含的意思。
也並不知道,他說的「走」。
已經。
不是在乞求她的同意了。
—
沉重的事實壓到心上,讓祝興妍一整天都陷在消沉情緒當中。
一直工作到傍晚五點,她換下白大褂準備和同事一同前往聚會地點。
算是個傳統,每年趙主任都會在元旦過後,請全科室的人吃個新年飯,算是增強團隊凝聚力。
今年的聚會就定在附近新開的餐館。不遠,過三條馬路就可以到。
除去留在醫院值班的人以外,其餘同事全都到了,外加那幾個實習生也來湊湊熱鬧。
人數大概七八個,趙主任預定了一個包廂,房間寬敞,暖氣打得很足,眾人圍著圓桌坐,所有的空位被一下子占滿。
祝興妍脫掉外頭大衣,挨著陳靜琪坐下。
此時菜還沒上,她只能幹喝著面前的檸檬水來緩解無事可做的尷尬。
面面相覷間,也許是因為又趙主任在,除去幾個資歷較長的以外,其餘的都顯得較為拘謹不太自在,有種上課老師提問時,全都低頭裝聽不見的狀態。
顯然,趙主任也察覺出來了。
他憨厚地笑了一聲,調節起氣氛:「有話就說話,現在也不是在醫院,不用拿我當你們主任,都隨意點。」
大家互相看了看,也沒好意思吱聲。
還是其中一個叫孫哲的醫生先接話,調侃著:「您別每年都是這種場面話,難道您說了,大家就不拿你當主任了?」
「那你還想我說什麼?」趙主任眉頭一皺,懟回去,「說你剛來醫院的時候,上手術第一天太緊張,結果兩隻襪子穿了不同顏色的事?」
被揭了老底的孫哲捂臉,趕忙認栽:「您提那些猴年馬月的事情幹什麼?」
只要開了一個頭,後頭的事就自然而然鋪展開來了。
見此場面,緊接著就有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實習生,開始起鬨,讓趙主任聊聊孫醫生的糗事。
場面慢慢熱起來,熱菜也一道道被服務員端上來。
科室里男女比例還是挺懸殊的。
除去祝興妍和陳靜琪以外,其餘的就全是男性。
幾個幾近中年的男人和幾個小年輕聚在一起,也自然就點了好幾打的啤酒,互相傳著,估計是沒控制好數量,所有人的手邊也留了好幾罐,包括祝興妍。
因為情緒算不上高的緣故,祝興妍全程都在邊聽這群大男人吹牛,邊悶頭吃菜。
沒插話進去的欲望,也不知道該插什麼話進去,裝個死人。
只是這群大男人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聊到什麼,話題忽然就轉到她身上來了。
只見有點酒精上頭的馬奕端著啤酒罐子大大咧咧地站起來,沖她意思性地舉了一下,神志不清地說著,命令似的口吻:「興妍姐,你趕緊起來,我覺得我很有必要跟你碰一下,我是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你這麼容易脫單啊,你真的是這些年來,我見過最花心的人了,我覺得我必要向你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