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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果決地把所有的眼淚都擦乾淨, 堅定地、義無反顧地告訴葉潤績——
她能成為替他分擔的,那一個。
從今往後, 她要履行先前信誓旦旦允諾下的。
要讓他過得比所有人,都好。
那些丟棄在歲月長河中的所有的遺憾。
一一彌補。
她的手還抓著葉潤績的衣袖沒放,與此同時,也在竭力地阻斷淚水留下來。
這樣一來,淚珠就硬生生被卡在眼眶之中, 明澈的瞳孔就像是一汪潭水,視野隨之變得模糊不清,就連眼前男人的模樣都只剩下一個大致的輪廓。
而後,就在措不及防間。
沾著水光的長睫顫動兩下,鑲嵌在眼眶的豆大淚珠跟著啪嗒兩聲砸下來。
這一下。
顯而易見,像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剛才擲地有聲的言論,也隨之變得不太可信。
祝興妍覺得自己不太爭氣,也丟了面子,隨之慪著氣與他協商道:「剛才那個,你就當沒看到行不行?」
葉潤績被她這副別彆扭扭的樣子逗笑,借著她的手用袖子替她擦拭:「掉眼淚而已,又不是哭,沒必要忍著。」
「那你會覺得我很脆弱,一點也不堅強。」祝興妍計較著。
葉潤績明白她的糾結難過,稍微起身坐得離人更近些,烏沉的眼裡只倒映出她一個人的影子,溫溫和和地告訴她:「但就算你哭,就算你沒那麼堅強,也照樣能成為替我分擔的那一個。因為我知道的——」
他傾身向前,把她攬入寬大的懷抱里,貼在耳際深情地說:「你很愛我。」
是愛,讓我們都顧慮了太多。
丟不掉被有意藏匿起來的、不讓對方知曉的怯懦和自責。
可當我們互相坦誠。
那些在悄無聲息間,被積攢起來的巨大力量,就好像在倏然間爆發,在不斷的,不斷的,熨帖著我們彼此。
所以。
就算是哭得歇斯底里,就算是沒那麼堅強。
但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就足以成為站在我身邊,替我分擔難過的那一個。
在那一刻,仿若先前填滿在胸腔中隱約作祟的愧疚與歉意,也漸漸變得淺淡。
環抱著女人的雙臂收得更緊,葉潤績湊得離她的耳朵更近些,借著喑啞又低沉的嗓音,把最為真切的告白說給她聽:「祝興妍,我也很愛你。」
愛到。
這一輩子,好像已經沒有缺憾了。
—
情緒收拾了老長時間。
等回過神來,時間也已經晚了,寥寥幾顆星的點綴在漆黑夜幕中,散發著微弱的光。
祝興妍也索性在這再住上一夜,打算明早提早出門去醫院上班。
他公寓這,日常洗漱換洗用品都還挺齊全的。
內衣褲這些從外頭超市買了新的回來,身上的睡衣穿的是他的白襯衫。
淡淡的,清冽的木質香氣,與他身上的氣息味道如出一轍。
不太好意思的說,晚上兩人還是一同洗的澡,就連白襯衫都是葉潤績幫著換上的。
從被熱水悶出朦朧霧氣的浴室里出來,又由著他替自己把頭髮吹乾,兩人這才躺進溫熱的被窩。
房間內打著充足的暖氣,不蓋被子好像也不覺得冷,床頭柜上燈散發出幽幽的光,點亮人黯淡的視野。
也許是昨晚睡得太久,祝興妍在床上躺了老半天,也並不覺得困。
而此時根據身旁沉穩的呼吸聲,她判定葉潤績應該已經入眠了。
百無聊賴的,祝興妍在他懷裡轉了個身,側臥地注視起他,也借著纖細手指在半空中,勾勒出男人隱在半明半暗中的面容輪廓。
好像……
還真的挺帥的。
也不知道年少的她,幹嘛要隨口寒磣地說,對他這張臉不感興趣。
明明眼睛、鼻子、嘴巴全都長在她的審美點上。
就這樣隔空反覆描摹著,卻毫無預兆地,被葉潤績倏然抬起的手扣住。
他這是假裝睡著了?
男人徐緩地把臉轉過來,眉眼之間染著細碎的笑意,像是在跟她討要說法:「不睡覺,偷看男朋友?」
「沒偷看。」祝興妍反駁得理所當然,「光明正大的。」
「嗯?」葉潤績用手撓她的下巴,拖腔帶掉,暗示著問,「只看臉,夠麼?會不會不過癮?」
「……」
祝興妍把方才揚起的嘴角又壓下來,不順著他說:「是挺不夠的,畢竟這臉也就那麼回事了吧。」
「這樣啊。」葉潤績渾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去整個容也行。」
「……」
他揉上她的臉頰,聲音溫和又慵懶:「有件事,得跟你提前說一下。」
「什麼?」
葉潤績:「男朋友過幾天要出差,得去個四五天。」
「哦。」祝興妍明白地點點頭,關心著叮囑道,「到時候路上小心一點,應酬的時候別喝酒,注意點自己的身體。」
葉潤績「嗯」了一聲,又問:「會想男朋友嗎?」
說實話,要是說想,真挺肉麻的。
但在半秒的停頓過後,她還是淡淡應了一聲。
畢竟都已經在一起這麼久的了,肉麻就肉麻點吧,也不在乎這麼多了……
「男朋友也想。」葉潤績附和著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