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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蓬頭垢面地站在窗邊,舉著把水果小刀架在自己脖頸上,穿在身上的棉衣沒拉上,任由冷風往裡頭灌,將她的黑髮吹得更加凌亂,神情倉皇無措,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似乎都分不清眼下到底是何局面。
看見從外頭進來的祝興妍,也全然忘記了先前兩人的決斷,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求救著:「妍妍,你去跟那些警察好好說說,媽媽不想進拘留所啊,媽媽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要進拘留所啊,我要是進去了,還不如直接自殺好了,反正你爸也已經不愛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淚水從鄭椿的眼角滑出來,在雙頰上落下兩道顯眼的痕跡。
祝興妍為她大義凜然的言辭感到羞恥,很難理解作為第三者的母親為何能夠如此心安理得地去插足別人的家庭,而這一插足,就徑直賠進去半輩子,什麼也沒剩下。
與此同時,也在鄭椿話語的字裡行間再次得到印證。
在她眼裡,永遠都只有父親一人,而她所生下祝興妍,也不過是一個替她解決麻煩的工具而已。
著實比這冬日冷凜的風還要令人寒心。
這些本是上一代人的恩怨,為什麼偏偏得把她牽扯進來呢?
望著面前狼狽的母親,饒是同情,祝興妍也並未流露出半點的溫情,態度漠然:「所以您現在是覺得自殺了,祝振霖就會來愛您麼?還是說您還在以這種方式,再次引起祝振霖的注意?您難道不記得,第一次他連看都沒來看您嗎?」
後半句話,直接戳中鄭椿的心思。
晦暗眸底的驚慌被放大,人也由此開始不理智:「祝興妍,你難道不看看自己姓的是什麼嗎?你姓祝,你爸也姓祝,所以你和我都是祝家的人,但你知不知道因為這兩個女人,我們現在連祝家的大門都進不了啊?她們還想把你媽送進拘留所里,你趕緊找律師跟她們打官司,要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說著,鄭椿將刀鋒最尖銳的地方往脖頸上又抵了抵,以此證明她的話沒有半句是假的。
就像是個輪迴。
所有的一切,亦如當年那般朝她再次壓過來。
而幸運的是,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那個面對這些手足無措,只會忍著無聲抽噎的小女孩。
所以是時候跟這堆爛事,做個了結了。
她肩頸線還是緊張感始終繃在那。
餘光掃過看熱鬧的兩人,視線再轉回來時,祝興妍面不改色地回答:「您不是已經和我斷絕關係了麼?為什麼還要找我來替您解決這些爛事,而且如果我今天能把您從裡頭弄出來,那明天您是不是又能別人家鬧了,接著再被送進派出所,再一循環,我還得來給您擦屁股?」
她往前邁了好幾步,眸光堅定又決絕地看向祝京銘兩人:「你們愛送就送吧,以後有關於她的事,都不要來找我,我們已經沒有母女關係了,還有如果你們要是再來我的工作單位找我麻煩,我也不會再客氣,以後直接派出所見吧。」
即使字眼帶著微乎其微的顫動,話音還是擲地有聲的。
在空蕩房間飄散開來,就連方才把她喊過來的民警都有些後悔了,心說這不是在火上澆油麼?
為了防止鄭椿有更過激的行為舉止,幾位民警趕忙安撫情緒打圓場。
祝興妍並未有這樣的打算,她徑直選擇了頭也不回地離開。
只是還沒等人側身,意外就先一步發生了。
鄭椿紅著眼,什麼也沒說,真真切切地用水果刀往自己的腹部捅了一刀,隨之五官擠壓擰巴在一塊,顯而易見的痛感從那處蔓延開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站在身旁的警察眼疾手快地撥出急救電話,剩餘幾位也連忙圍上前去察看情況,祝興妍頓住腳步杵在原地,目光呆滯,大腦也成了一片空白。
場面陷入紊亂,哄鬧的喧囂聲鋪天蓋地地向她席捲而來。
神經近乎麻痹,等到再回神的時候,已經是她跟著120急救人員從裡頭出來。
沒注意到,差點與人撞上,慌亂之中隨意道了個歉,卻被人攔住:「祝女神,發生什麼了?」
話語讓她的腳步慢下來。
再抬頭的時候,視野之中男人的面容也變得清晰,是徐辰逸。
沒預料到會在這碰上他,也沒多少時間與他解釋,祝興妍語無倫次:「不好意思,沒辦法和你說這麼多,我媽剛拿刀捅了自己,我得馬上跟著坐救護車去醫院。」
「我和你一起吧。」徐辰逸看出她著急的心情,「是老葉讓我來的,他在局子裡和人有關係,一查就知道你的事情了,所以讓我趕緊過來看看哪裡需要幫忙的。」
慌亂之下,祝興妍也沒推辭。
她點頭同意下來之後,便跟著坐進了救護車,徐辰逸則是在路邊打了輛車,跟著往相同的目的地去了。
進到醫院裡頭,鄭椿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聽完醫生的說辭,祝興妍又手忙腳亂地跑去繳費,等到再在手術室前的座位上坐下來時,整個人已經筋疲力竭。
徐辰逸從外面給她帶了午餐,她卻被這種焦慮的心情影響著,沒有半點胃口,甚至還反胃。
沒忍住,她最終還是去了衛生間。
對那些在派出所說過的話耿耿於懷,她難受得把早餐一口氣全吐出來了。
錯綜複雜的情緒在生生絞著人,抽筋剝骨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