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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滿頭大汗地幹了一下午,駱靜語給他們發了雙倍日薪,兩個小孩高高興興地下班走人。
簡單吃過晚飯, 駱靜語打開最後一個大箱子, 把東西都拿出來,盤腿坐在地板上,看著說明書仔細地安裝。
他特地把所有東西的送貨時間定在這一天, 因為想給歡歡一個驚喜。
他不能接電話,溝通中還費了不少工夫, 一遍遍發簡訊和人解釋自己是聾人, 只能簡訊溝通, 懇求對方不要因為打不通電話就不送貨, 他一整天都在家等著。
幸好, 所有的東西都按時送到了, 也在鍾鵬和莫楊的幫助下安裝完成、各歸其位。
明天晚上, 歡歡來到他家,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反應?
駱靜語把手裡的實木柱子連上一塊圓形木板,吃好螺絲,想著想著,自個兒就默默地笑起來。
——
這是過年前的最後一個工作周,再過幾天就要放春節長假,很多老家在外地的同事歸心似箭,而占喜卻並不那麼想回家。
她的公司因為有廠區,工人眾多,放假時間就比較長,足有十二天,所以最後一個工作周,部門裡非常忙,很多事都要在年前搞定。
周二傍晚,已經過了下班時間,眼看著大家都在加班,占喜很心急。6點時,小魚給她發過微信,她只能硬著頭皮去找文琴,說自己想先走,晚上有事。
文琴抬頭看著她,問出一句讓占喜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話。
「要去上課嗎?」她問。
占喜驚訝極了:「沒有啊!上、上什麼課啊?」
「你媽媽給我打過電話了。」文琴冷冷地說,「她說你最近在準備二月底的省考,是嗎?」
占喜嚇壞了,文琴雖是她的遠房表姐,同時也是這家公司的中層管理,是她的領導!沒有哪個領導,在知道自己下屬不安於本職工作、存著考公離職的念頭後,還會高興的。
占喜從來沒和公司里的人說過考試的事,以為老媽這點兒常識總該有。哪知道她居然會給文琴打電話,為什麼呀?就憑她是長輩嗎?
「聊聊吧。」文琴讓占喜把門帶上,並讓她坐下,悠悠開口道,「占喜啊,論輩分,你媽媽是我表姑,你是我表妹。當初你媽媽托我給你介紹工作,我看過你的簡歷,挺不錯的,就直接要了你。你現在入職才半年多,人很靈光,工作表現也好,後期我打算安排你分管培訓這一塊,只是現在還沒到時候。所以,接到你媽媽的電話,我真的很意外。」
占喜臉都憋紅了,這段時間,她一次次被母親施壓,又從紀鴻哲這裡知道了遲貴蘭曾對他父母做出過分的事,心裡簡直翻江倒海。此刻面對文琴的質問,她真是有口難辯,感覺不論說什麼都很徒勞。
「是對工作內容不滿意?還是對薪資不滿意?或者,同事間有矛盾?占喜,你都可以和我說說,沒關係的。」文琴有著長期從事人力資源工作的女性特有的親和力,一點也不咄咄逼人。
占喜糾結了半天,說出實話:「文經理,是我媽媽讓我去考試的,不是我自己的意願。」
她都不敢叫她文姐了,文琴若有所思:「那考上了呢?你就去了?」
占喜答不上來,嚅囁道:「我覺得考上的概率,不大。」
「你好歹也工作了半年多,不是實習生了。」文琴說,「我之前和你們家不熟,我的爸爸和你媽媽是表兄妹,以前聽我爸爸說起過你媽媽,你媽媽的性格……很要強,很固執。但不管怎麼說,她是我的長輩,我也不好在你面前說她什麼。占喜,我比你年長十幾歲,只想勸你一句,有些事情你得學會自己思考,自己決定。」
「在很多人眼裡工作就是養家餬口、不得不乾的一件事,可你有沒有想過,大多數人一輩子工作的時間得有至少三十年,它是我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們做HR的,有很重要的一塊工作內容就是要讓員工明確自己的職業規劃,職業方向,知道自己適不適合這個崗位,這個行業。要讓員工從工作中學到東西,懂得與時俱進,不斷地、不斷地充實自己,從而在工作中有所突破,不僅得到薪酬,還能實現自我價值。」
「你自己是HR,更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考公,是個好選擇,大家都知道,體制里的工作穩定又體面,不容易被淘汰,不出岔子可以一直干到退休。那麼如果你是真心想考,我沒有任何話說,你卻告訴我是你媽媽要你去考,不是你的本意,那我就會覺得很奇怪。這是你的工作,你的人生,你是獨立的一個人,你媽媽以後……總歸是要走的,你是為她而活還是為自己而活?工作是為她而干,還是為自己而干?」
文琴停頓一下,給占喜時間消化,才繼續說道,「如果是別人,不管是公司里哪個部門的人,讓我知道TA要考編制,可能會離職,你知道我會怎麼做嗎?我第一時間會通知TA的直系上司安排面談,確定TA要考,可以,沒問題!從此以後不會安排任何重要工作給TA,直接架空,不可能升職,沒有任何培訓機會,沒有項目就沒有獎金,就等TA自己離職。」
「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咱們畢竟是親戚,我放你一馬,這件事,我不會去和別的同事說,我也希望你不要到處宣揚。不管最後你考上還是考不上,我們都關起門來說這些話,要不然我會很難做,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