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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苑林臉色變紅:「說得好像我不是男人一樣。」
梁承又問:「你臉紅什麼?」
喬苑林不回答,一骨碌逃下床,衝到狗窩旁邊,指著無辜的小白狗說:「喬治都長大兩圈了, 我早就康復了!」
摩托車的牌照辦下來,喬苑林蠢蠢欲動,夾著頭盔,學梁承一樣勾著車鑰匙,威風凜然地騎車上路。
喬文淵擔心得不停嘟囔:「自行車都沒騎過幾次。」
王芮之附和:「滑板車也沒玩過。」
兩道震耳的轟鳴聲衝出明湖花園,摩托車在前,奔馳跟在後面護駕。梁承扶著方向盤,些許恍惚,前方的背影青春爽颯,明明冬天時還羸弱得令人揪心。
躥得太猛,他敲車喇叭警告。
喬治在副駕的包里探出頭,估計暈車,耳朵一耷拉又縮了回去。
春風呼嘯,飄著霏霏細雨,喬苑林的防風鏡片上蒙著一層水霧。紅燈,他靠邊剎停,往一側扭臉。
恰好車窗降落,梁承也看著他。如那一年法語考試忘記帶證件,他們在明康大街上追逐,追到了卻誰也不肯先低頭。
一路奔向公寓,喬苑林摘下頭盔,經過大堂時向保安大叔打招呼。對方端詳他,大概覺得人沒變,但莫名的煥然一新。
五十二樓響著風聲,房子纖塵不染,許久沒來有點清冷,喬苑林脫掉機車夾克,率領喬治滿屋子跑了一遍。
風撥開陰雲,天際浮現一抹夢幻的色彩,喬苑林趴在落地窗上,說:「彩虹!」
小狗假裝聽得懂:「嗷!」
「沒跟你說!」喬苑林舉起手機拍照,一邊喊,「梁承,你來看彩虹!」
梁承走進來,惦著他畏高,將走到窗前時喬苑林橫檔在他和玻璃之間。他順勢從後環住喬苑林的腰身,把下巴擱在對方的肩膀。
手機屏幕顯示不出美景的十分之一,喬苑林意識到這一點,索性調轉鏡頭方向,畫面陡然變成他們。
梁承面目沉著,似一片靜海。
喬苑林從鏡頭中看他,問:「你在想什麼?」
梁承回答:「在想你什麼時候能拍完。」
喬苑林按下鎖屏,回頭道:「有事情嗎——」
尾音被梁承低下的吻堵住,很輕,卻更容易失守,唇瓣碾磨,舌尖叩開牙關,喬苑林被由淺至深地侵奪攻掠。
他毫無抵抗之力,任由梁承越來越重地採擷,甚至是蠻橫。
濕潤的聲響蓋過腳邊小狗的嗚叫,梁承將喬苑林完全轉向自己,按在玻璃上,白日晴空作景。
毛衣和襯衫摩擦起靜電,噼啪,喬苑林被鉗緊,被端抱,被梁承划過一刀後再次露出獻祭的姿態。
從窗邊滑落地毯,糾纏至枕上,大敞的窗簾遮不住內外連成片的春光搖曳。
喬苑林生病太久了,變得十足嬌貴,一會兒拉筋痛,一會兒膝蓋酸。小狗圍著床來回跑,急得叼床單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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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褥褶痕交縱,泛著潮氣,喬苑林洗過澡躲在被窩裡,眼睫濕漉漉的,微張著乾渴的嘴唇。
梁承端一杯水過來,渡一口給這面祖宗。唇齒輕碰又險些勾動雷火,他不吭聲,目光游移便是繾綣的暗示。
喬苑林愕然揪著被角,青紅的、散架的身軀無法動彈,沉默拉鋸,他竭力拽下一點被子,沙啞地同意:「……好。」
梁承故意問:「確定?」
喬苑林忍著羞恥:「我吃得下。」
梁承多想發瘋,卻低下去,珍重地吻他心上的疤。
人一虛脫會矯情,喬苑林模仿情意無邊的愛情電影,假設道:「如果手術失敗了,我死了,現在會怎麼樣?」
梁承說:「我會離開這裡。」
那麼乾脆,大約心底早已考慮過答案。他在平海經歷了諸多痛苦,認識喬苑林,令歡欣占了上風。
倘若喬苑林不復存在,他將永遠離開這座城市,去遙遠的地方終老,去做無ecc6界醫生,再也不回故里。
喬苑林埋在他懷中,慶幸得顫抖:「活著真好。」
喬治也是死裡逃生的小狗,挺配合:「嗷嗷!」
寒意漸漸在春日退盡,喬苑林不必總裹著厚衣服。他的四肢不像以前冷冰冰的,會暖,會出汗,別人穿兩件,他也可以穿兩件。
回新聞中心上班的那天是星期一,正趕上開晨會,他神采奕奕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帶著一份完整的材料。
當年的案件始末全盤整理完畢,喬苑林串聯起每面涉案人物,釐清多方細節,規劃了還原真相的報導內容。
客觀是基準,他自我警惕,將材料交給孫卓過目。
當天,孫卓在採訪部下達通知,這一期新聞由他全權負責,形同監製。
回到闊別的工位上,喬苑林忽然明白,這大約是林成碧最終能為他做的,要他憑藉這漂亮的一仗重返職場。
他無比珍惜老天爺恩賜的第二次生命,他努力跑採訪、做新聞,盡情於理想有著不可取代的快意。
他一著急就會跑,跑一段連忙停下,而後反應過來他的心臟恢復了健康。他沒有不舒服,沒有喘吁,於是飛奔起來。
他習慣按時吃藥,不用再吃卻不習慣。像資深菸民犯了癮,去哪裡都揣著類似白藥片的酸奶片。
收工早的時候,喬苑林騎摩托去若潭醫院,在寧緣街的道牙子上隨便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