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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記不清接診多少,但梁承喘口氣的間隙總會想起那位媽媽的話。
傍晚忙完,濃厚的雲層堆積在天邊,好些日子沒下雨了,這座城市急需滋潤。
梁承驅車離開醫院,半路雨下起來,綿綿地擦在擋風玻璃上,他沒開雨刷,空調也關了,降下車窗感受潮濕的風。
紅燈,他給喬苑林發消息:拍完節目了麼?
沒有回覆就是回復,大概率還在忙。
梁承罕見地幼稚起來,停不下手指:那天你沒回答我。
梁承:還有四天。
梁承:錯的生日要不要過?
梁承:不要嗎?
梁承:以後都不要了?
樂安寺門前有數十級台階,清灰石板淋濕成深色,兩旁的落葉黏在上面,一小時後,越野在階下剎停。
梁承鑽進細雨中,手機響,喬苑林打了過來。
接通,喬苑林在裡面問:「明知道生日是假的……你發什麼瘋?」
「那生日禮物呢。」梁承說,「隔了八年才補,你還想要麼?」
作者有話要說:高僧:我下班了謝謝。
第49章
節目主要在程立業任職的街道派出所拍攝, 收工已經深夜,大夥回台里加班,路上決定去麥當勞補充一點夜宵。
喬苑林不想吃, 先回新聞中心了, 年少時的學習習慣過渡到工作上, 總覺得把事情一鼓作氣完成才踏論。
凌晨一過太安靜,他戴耳機聽著白噪音,很多年沒碰過鋼琴的十指在鍵盤上飛舞,骨節更加分明。
八達通的組員雖然閒散, 但新聞人對熬夜通宵並不陌生,等長夜過半, 紛紛拿出枕頭、睡袋, 大志哥甚至還有一張行軍床。
喬苑林就一件牛仔外套,披著,忙完去剪輯室看了眼進度, 走路有些暈,他躲茶水間喝藥,因為空腹喝完又覺得胃疼。
晨光在天際泛起一道白線,手機響,他打開微信, 只是訂閱的公眾號推送消息。列表排著四五個頭像, 喬文淵昨晚問他幾點回家,賀婕叮囑他別熬夜,其他都是同事發的。
再往下,梁承的小白狗頭像仿佛一個異類。喬苑林戳開,那一連串追問令他手足無措,打回去, 梁承的問題更叫他難以回答。
補給他生日禮物,他當年懇求的時候為什麼不給?
喬苑林切到日曆,一夜過去還有三天就是八月五號,過,不過,他為一個子虛烏有的日子糾結。
返回微信,他猜梁承在睡覺,便扔了一個乾巴巴的開場白:你昨晚回的哪?
也就兩秒,梁承:哪也沒回。
喬苑林:啊?
梁承發來一個定位,顯示樂安寺。
喬苑林:你怎麼會在寺里?
梁承:出家了。
喬苑林感覺這人又騙自己打過去,他不上當,翻找發怒表情包,這時外面飄來鮑春山的大嗓門。
他趕忙出去,見鮑春山立在辦公室門外,單手叉腰,說:「這次的專訪做得不錯,剛接到通知,市公安局要出一個宣傳片,讓咱們欄目負責。」
大家本來睡眼惺忪,一下子精神了,鮑春山張大嘴打哈欠,說:「行了!所有人半天假,回家收拾乾淨睡一覺!」
聽到好消息,喬苑林渾身放鬆下來,到工位上收拾包,手機又響,他打開消息一看,梁承發來一桌齋菜的照片。
這什麼情況,都吃上寺內食堂了,總不能真出家了吧?
沒好奇心當不了記者,喬苑林離開電視台,打車奔了樂安寺。天剛蒙蒙亮,不消半個鐘頭就到了。
樂安寺就在市區,年代頗久,傍著一座碧綠的矮山。因為規模太小形不成標誌性景點,來燒香的都是本地市民。
據王芮之說,她曾在林成碧高考前來磕頭,然後林成碧就考上了名牌大學。她又在林成碧預產期來上香,結果喬苑林……後來她再也不來了。
凹凸不平的石階積了些雨水,喬苑林小心踩上去,登到門口,寺門虛掩,一位住院的小僧正在清掃落葉。
像電視劇情節,他問:「您好,有沒有一位叫梁承的……」
小僧回答:「噢,梁先生就在裡面。」
喬苑林心裡咯噔一下,道謝後進入寺廟,他不敢聲張,輕手輕腳地拐上一道長廊,把手機調成靜音。
調好一抬頭,梁承立在不遠處,大概也沒睡過,上衣和褲子有褶痕和潮濕的水汽,整個人落拓又英俊。
似晨曦似佛光的亮線從廊檐打下來,凌厲感被模糊,他透著接近於溫柔的平和,叫道:「喬施主?」
喬苑林嚇得眼波輕顫,小聲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醫院發生事故,患者不治身亡,家屬又帶人鬧事,多重打擊下心理崩潰、大徹大悟、遠離紅塵……他亂糟糟想著,走到梁承面前,抬手摸上對方的短髮。
梁承:「幹什麼?」
喬苑林愁眉顰蹙:「是真發,幸好還沒剃度。」
梁承:「……」
昨天傍晚掛了電話,梁承來寺里求祈福鈴鐺,可來得稍遲,寺門關閉已經不再接待香客。他孜孜不倦地敲開門,所有僧人都坐在長廊里,仿佛在開茶話會。
原來是寺內的線路老化,停電了,廂房不開空調熱得沒法睡覺,全待在外面吹風聽雨。梁承說他也許能修好,於是幫忙檢查、維修,折騰快兩個小時才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