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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苑林不敢肯定,揣著小小的期望進行改變,等達到平均分的生物周考成績發下來,梁承沒怎樣,喬文淵破天荒地打過來說想他了。
許久沒回家,喬苑林便回去住了幾天,把家裡造得杯盤狼藉,鐘點工都向喬文淵要求增加薪水。
他見過了爸,有點想媽。可林成碧放棄撫養權的事情就像一根刺,他懷疑、害怕對方已不在意他的存在。
正好法語考試的結果下來了,喬苑林順利拿到證書才有了底氣。林成碧很高興,要在一家餐廳請他吃飯慶祝。
湊巧,梁承回收的黃金剩一點沒脫手,約客戶見面的地方在餐廳附近。
天氣預報今天有中雨,烏雲密布。喬苑林被帶到預定好的包廂,偌大的圓桌旁,林成碧招手:「兒子,快過來。」
喬苑林走過去,驚喜地問:「媽,你怎麼訂這麼大的包廂?」
「說話方便。」林成碧剪了及肩短髮,一邊掖在耳後,「先看看禮物喜不喜歡。」
椅子上放著一隻紙袋,喬苑林坐下打開,是一雙新出的球鞋,他高興道:「喜歡,我就想要這一款。」
林成碧摸他的頭髮,瞧著他,離婚以來母子第一次見面,好像什麼都沒變,又似乎有一點不一樣了。
服務員進來上菜,喬苑林伸手拿菜單,說:「我還沒點啊。」
「我點的。」林成碧奪過菜單,「你這慢性子,等你點得急死我。放心吧,我是你媽,能不了解你的口味嗎?」
喬苑林作罷,在家時要麼喬文淵做主,要麼林成碧做主,他生長在兩道強勢的夾縫裡已經習慣了。
林成碧不怎麼吃,一邊給喬苑林夾菜一邊說話:「不在家委會了,但還加著幾個家長的微信,聽說你當部長了?」
「嗯,能加學分。」喬苑林清楚他媽愛聽什麼,「我偏科也好一點了。」
林成碧道:「那你爸應該比較高興。兒子,我知道你想學新聞,隨我,咱們不用理他。」
喬苑林對著碟子,沒忍住問:「媽,那你為什麼不要我的撫養權?」
林成碧平靜地說:「你爸是醫生,將來你有任何情況或者需要治療,跟著他會有更好的條件。我經常出差,照顧不到你,而且外地一家電視台請我,我可能會調職。」
喬苑林真切感知到他的父母分開了,朝著不同的方向,只有他還沉浸在原點。他問:「媽,你會再婚嗎?」
「我無法承諾你。」林成碧說。
「你誤會了,」喬苑林道,「如果你再婚,還想生育,希望你擁有一個健康的小孩兒。」
林成碧心疼地摟住他,加快語速來掩飾傷感:「不說沒影的事了,乖。其實我和你爸聯繫過,離婚這事讓你不好受,今年年底送你去英國玩一趟,散散心。」
喬苑林說:「只是散心?」
「去都去了,也干點正事。」林成碧笑了,「會參觀幾所高校,聽講座了解報考條件什麼的,就當提前為留學做準備。」
喬苑林沒立即答應,也沒必要,就像留學這件事,林成碧和喬文淵根本不會他參考他的意見。他喝完杯底的水,感覺肚子飽了。
有人敲門,進來兩名面熟的男人,說:「哎?苑林也在啊。」
喬苑林認出他們是林成碧組裡的同事,問了聲叔叔好。林成碧看了看手機簡訊,說:「小周他們在路上,快到了,你們先準備。」
原來這間大包廂是要採訪用的,喬苑林做了個深呼吸,說:「媽,你忙吧,那我先走了。」
林成碧送他到門口,算是哄他:「去英國的事就定了,沒準兒趕上你生日,比在家吃個蛋糕有意思多了。」
喬苑林離開餐廳,下雨了,交織的雨線一條條抽打在身上。來時光顧著高興,他忘記了帶傘。
過去幾輛出租都載著乘客,喬苑林走到公交車站躲雨,低垂著頭,沒看到街對面梁承從茶館出來和客戶分道揚鑣。
梁承卻看清了喬苑林,撐傘穿過馬路,一步跨過台階下的積水踩在他的面前。不等他抬頭,摘下棒球帽扣在了他的頭上。
發頂溫熱,梁承的手掌按著他,將帽檐壓低遮住他沮喪的臉。
喬苑林悶悶地說:「我打不上車。」
一輛公交進站,梁承掏出兩枚鋼鏰兒,說:「坐個大的。」
人很少,他們坐在後車廂,喬苑林沉默了三站地,雨從窗縫斜飛進來,將他的情緒一點點消解掉。
他問梁承:「哥,你會離開平海嗎?」
「會。」梁承說。
「那你去哪,什麼時候?」
梁承一併回答:「沒準兒。」
喬苑林慢慢道:「我應該會去英國留學,以前不想走那麼遠,現在我爸媽離婚了,我就無所謂了。」
梁承問:「學什麼?」
喬苑林明白,用最好的成績畢業,為了理想念喜歡的大學和專業才叫反抗成功。故意不學一門課,用威脅前途的方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叫青春期叛逆。
但喬文淵那麼□□,大概會跟他翻臉吧。他回道:「我也沒準兒。」
梁承哼笑一聲,公交減速進站,一堆人支棱著雨傘堵在車前門。
路邊一家烘焙店開業不久,飄著甜香氣,喬苑林望見櫥窗里漂亮的生日蛋糕。去年生日喬文淵有手術,前年生日林成碧在外地採訪,今年及以後,也都不會人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