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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苑林剛要收回,梁承把泡麵推給了他。
窗邊有桌子,梁承買了飯糰,曲起一條腿坐在高腳椅上,另一條腿踩著地面。喬苑林趴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泡麵桶。
外面夜色濃黑,喬苑林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地說:「明天又要遲到了。」
玻璃像鏡子一樣清晰,他往梁承那邊瞧,抿了抿嘴巴,欲言又止的模樣,說:「你每天晚上干跑腿?是兼職麼?」
梁承剝開飯糰吃起來,說:「看心情。」
「你早出晚歸的,我以為你在考研。」喬苑林又道,「你是學什麼專業的?」
梁承抬眸從鏡子裡覷向他,閉口咀嚼著,聲調近乎陰沉:「我不上學。」
喬苑林覺出氣氛一下子變了,他拔下固定在泡麵桶上的叉子,掀開紙蓋說:「我的面好了,不跟你說了。」
兩個人安靜地吃了幾口,老闆在收銀台後面喊:「要不要辦充值卡,憑藉學生證可以領早餐券,還送筆記本。」
喬苑林下意識地問:「你辦麼?」
梁承反問:「你說呢?」
「噢……瞧我這記性。」喬苑林咬著叉子,終究是沒忍住,「你的意思是輟學了麼?」
梁承毫無反應地吃著,喉結上下滾動,沒否認就等同於默認。
以喬苑林的年紀和家境,周圍的人只有上不完的補習班,「輟學」實在是一個遙遠又意外的詞。他想腦補因由,甚至都找不出一條合理的線索。
梁承倏地開口:「還要問什麼。」
可神情和語氣都在表明——別再跟老子說話。
喬苑林安生吃麵,本來吃得就慢,漸漸幾乎靜止住了。他從消毒櫃裡拿出一副碗筷,挑了半碗面進去,倒上紅亮的熱湯,推給梁承。
大概是動了惻隱之心?
「我吃不完。」他故作無謂地說。
梁承沒說什麼,將飯糰掰開一半,禮尚往來地遞過去。
喬苑林搖搖頭:「不用,我不吃別人吃過的東西。」
梁承說:「在別人睡過的床上睡得倒挺香。」
「切。」喬苑林找了條死無對證的藉口,「我是懷念我姥爺。」
凌晨一點多了,梁承先吃完,沒鑰匙只好等喬苑林一起。十分鐘後,他發現喬苑林吃麵的速度還趕不上麵條泡發的速度。
老闆等著下班,開始趕人:「小哥倆,我要打烊了。」
喬苑林不滿道:「可我還沒吃完呢。」
「那你抓緊吃啊,急死我了。」老闆說,「要不我贈你一根火腿腸,你回家吃去?」
深夜的街邊,店鋪全都關門了,路燈在樹影里明明滅滅,喬苑林雙手捧著一桶紅燒牛肉麵過馬路,嘴裡咬著叉子。
一輛麵包車疾速經過,完全沒有避讓的意思。梁承在後面薅住喬苑林的帽子,把人拽到了身邊。
喬苑林哼了聲抽象的「謝謝」。
梁承鬆手向下,在他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回道:「不客氣。」
說完就扔下他走了。
回到旗袍店,梁承上樓休息。喬苑林吃完泡麵被困意襲擊,沒收拾操作台上的作業,也上樓刷牙睡覺了。
第二天早晨,店裡殘留著泡麵味,梁承下來,王芮之喊他幫忙拉一下卷閘門。
他單手把卷閘門掀上去,店面立刻亮堂堂的,一陣風吹進來,台上的試卷抖落飄在他腳邊。
梁承撿起來,翻到正面看試卷抬頭——德心中學。
平海市最難進、最拔尖、最昂貴的私立高中,錄取率不足百分之六。
科目是生物學,考試範圍是遺傳與進化模塊,卷面全英文,應該是國際班的章節小測驗。
梁承大致掃了掃,回去看分數。
噢,不及格。
喬苑林比平時晚醒半個小時,一看鬧鐘嚇得睡意全無,收拾完下來,就見梁承未經允許擅自欣賞他的生物卷子。
喬苑林原話奉還:「給我放下。」
還挺記仇的,梁承把卷子放桌上,忽然笑了一下。他第一次在喬苑林面前笑,稍縱即逝,帶著一點不加掩飾的輕蔑。
喬苑林覺得不舒服,問:「你笑什麼?」
梁承答得漫不經心:「沒什麼,你的成績搏我一樂。」
喬苑林懷疑對方根本看不懂他的試卷,說:「你一個輟學人士好意思笑話我?」
梁承反問:「我們輟學人士難道只能跑腿?」
喬苑林沒空吃早飯了,頓時放錯了重點:「我要下單,你去吳記早餐給我買個海蠣餅吧。」
梁承拒絕道:「白天不接單。」
「為什麼?」
梁承晃了晃車鑰匙,走之前說:「輟學混社會忙啊,今天要去砍個人。」
摩托車留下一串尾氣,喬苑林用力把卷子塞進書包,後悔地想,昨晚他就不該同情這種人。
第6章
喬苑林空腹上了兩節課,大課間掏出一包好麗友和一盒牛奶,還沒開始吃,同桌田宇匆匆忙忙跑進了教室。
田宇坐得太猛,把桌子都撞歪了。喬苑林的牛奶打翻流了一大灘出來,他無語道:「有狗追你啊?」
田宇說:「來了來了!」
「誰來了?」喬苑林拿紙巾擦拭,「你聞聞,奶味兒桌子。」
國際(1)班的學生陸續回到座位上,教室里安靜下來,喬苑林不禁瞅了眼掛鍾,奇怪道:「沒打上課鈴吧,你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