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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承問:「那證書考過沒有?」
成績要好久才出,喬苑林說:「你管我過沒過,你這根野草少管我這朵鮮花,不是一路人。」
梁承的態度自始至終都很平淡,說:「當我沒問。」
喬苑林口不擇言道:「我明天就走了!」
屋外陡然安靜,好一會兒沒有聲響。喬苑林赤腳下床,踱到門後打開一條狹窄的縫隙,走廊空空,梁承早已回了房間。
喬苑林:「……」
梁承那天說得對,他真是一個白痴。
喬苑林失望地關上門,用背抵住,那封檔案冊一直放在床頭柜上,明天就是截止遞交的最後一天。
第二天早晨,梁承小腿的擦傷結了痂,他沖完澡立在水池前,傾身湊近鏡子,抹掉一片霧氣照著刮鬍子。
青澀的胡茬不算明顯,他握著剃鬚刀揚起下頜,刮到一半,喬苑林睡眼惺忪地走進來,劉海飛了兩尺高。
兩個人從鏡子裡對視一眼,依照近日的規律,喬苑林應該掉頭離開,今天卻視若無睹地走到梁承身旁。
他彎腰撲了幾把冷水,醒透了,耷著睫毛刷牙、漱口,擦完臉拿著毛巾一起走了。
房門大開,梁承回去看見喬苑林蹲在地板上,能李箱平攤著,衣服文具和日用品堆成了一座山。
喬苑林悶頭收拾行李,撅兩尺高的髮絲有點蔫了,低垂下來。
梁承毫無情緒地瞧了一眼,沒興趣過問,回屋拿上手機就出了門。
摩托車遠去,喬苑林泄氣地把一雙襪子塞進空隙里。他原本只是氣話,可大丈夫一言九鼎,現在必須硬著頭皮走人。
至於去哪,他不想回家,打算去找林成碧住幾天。
林成碧工作忙,他擔心突然找上門會挨罵,決定拉王芮之當墊背的。詞都想好了,就說姥姥做了條旗袍,讓他幫忙送過去。
店裡沒營業,老太太要去參加模特隊的演出,從小倉庫翻了一隻口金包,拎回屋照鏡子。
喬苑林悄悄下樓,見門沒鎖,溜進小倉庫偷旗袍。
樣式太多了,紅色太艷,白色太素,他挑來挑去選了一條淺咖色的,最近一雙新款球鞋就這個色。
尺寸好像有點長,喬苑林把旗袍往自己身上貼,他一米七六,下擺到小腿。
王芮之打扮好要出門了,走到小倉庫外,將掛著的銅鎖上下一扣,咔噠,拔下鑰匙裝入口金包。
喬苑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突然醍醐灌頂。他就應該選一條不合適的,到時候林成碧不喜歡,他再拿回來,店裡也不會有損失。
選好旗袍,喬苑林先貼著門板聽了聽,外頭沒聲音,他才小心翼翼地拉開門。
然而,門鎖了。
喬苑林又拉了一下,沒開,握著把手用力拽,銅鎖咣當咣當,還是沒開。
「我靠,不是吧?」他有點蒙,朝外喊,「姥姥?」
「姥姥,你走了嗎?」
王芮之走遠了。
喬苑林不死心地拍門:「姥姥!姥姥!老王!」
他把手都拍紅了,還踹了幾腳,但無濟於事,手機沒帶在身上,此刻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仄狹的小倉庫沒有窗子,在盛夏里儼如四面不透風的蒸箱,喬苑林漸漸熱出一身汗,叫不動了,沿著牆壁滑下去癱坐在地上。
他一時間想到好多人,姥姥,林成碧,喬文淵,姚拂,田宇,段思存也想了一下,甚至還想便利店的老闆。
他不停流汗,唯獨嘴唇愈發乾渴,想喝水,喝梅子梳打。
繞不開的想到梁承。
市區商圈的一家火鍋店,店門寫著「轉讓」,大廳里飄著一股咖喱底料味,梁承坐在卡座玩手機,微皺著眉。
應小瓊在對面抽菸,問:「怎麼樣,還不錯吧?」
梁承說:「你想盤下這個店?」
「嗯,大排檔日夜顛倒,風吹日曬的,不如有個店。」應小瓊考察過,「這家店老闆是印度人,太咖喱了,咱平海人也就嘗個新鮮,所以生意不好。」
梁承抬一下頭以示在聽,又低下去看手機,說:「你應該和玉姐商量,我不懂做生意。」
「好久沒露面,惦記你唄。」應小瓊道,「最近賺什麼錢呢?」
梁承回答:「倒二手黃金。」
應小瓊笑起來,說:「我差點忘了,你會看金,驗色、損檢、比價……麻煩死了。讀過書就是不一樣,當年一起學的,還有維修電器,我什麼也沒記住。」
梁承不想回憶,略顯不耐煩地敲手機屏。應小瓊把菸頭按進菸灰缸,趁機偷瞄,說:「微信戳開八百次了,你想找誰聊天?」
梁承把手機屏幕扣腿上,說:「沒有。」
應小瓊問:「我考慮盤店的事分不開身,有個活兒,接麼?」
梁承凝視著桌面上一道泛光的油污,能擦掉麼,一旦變髒就算擦得再用力,還能恢復當初的乾淨麼?
應小瓊催他:「以前不見你這麼磨蹭,痛快點,給個準話。」
梁承回過神來,說:「這次不接了。」
「確定?」應小瓊抬起手腕上的山寨大金表,「十點我給人家回信兒。」
還差五分鐘。微信收到一條消息,梁承翻起手機看,老四問他要定位,中午一起試一下這裡的咖喱鍋。
列表下是一大串收二手黃金添加的客戶,有男有女,梁承往下滑動,快滑到底看見喬苑林的頭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