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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期間,她和喬文淵的矛盾逐漸升級,喬文淵的事業和孩子的學校都在平海,不肯離開,最終鬧到離婚收場。
喬苑林靜靜聽完,問道:「在這裡就能安心了嗎?」
林成碧說:「我已經失去太多了……」
喬苑林一巴掌掃向那堆樂高,搭好的建築摔在地上碎成一片,說:「你在新家裡守著丈夫兒子,會不會想起梁承,想起那對孤兒,想起因此被你拋棄的我?想一想你最先失去的良心!」
林成碧跌撞撲到他身邊,哭求道:「兒子,你不能這樣對我!」
喬苑林甩開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問:「文件銷毀了嗎?那裡面沒有明文涉及你的內容,一旦到了不得不曝光的地步,反而能幫你一把。你留著,對不對?」
林成碧伏在沙發上,罕見的脆弱硬撐起一絲頑固:「你一定要這麼逼我?」
喬苑林回答:「把遲了十一年的物證交給警察,去說清來龍去脈,否則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我是你媽媽,你親媽!」林成碧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為了一幫外物來對付我?!」
喬苑林瞪著她,目眥欲裂:「我告訴你,第一,梁承不是外物,我愛他,那對孤兒是我的朋友。第二,我是記者,職責和使命是你教給我的。第三,正因為你是我媽,我才要讓你去贖罪!」
林成碧拽他的衣擺:「一切都風平浪靜了,他們都死了……」
「他們的死,是好物付出代價換來的!但是死得不夠明白,就當補充訪問吧,我要你曝光了給他們添一筆墓志銘!」
林成碧嚇得鬆了手:「苑林……苑林,我不能,你弟弟還小……」
喬苑林說:「所以別讓他和我一樣,仰望了二十幾年才認清自己的媽。」
林成碧癱軟滑坐在地上,昔日的幹練化成狼狽,只會反覆地搖頭。
額頭青筋狂跳,喬苑林切身明白孫卓曾對他說的,物不一定需要榜樣,真正驅策自己的是良心上的一把標杆。
黃昏已至,林成碧抹乾眼淚爬起來,掖好頭髮說:「康康快放學了。」
喬苑林看著她執迷不悟的樣子,問:「趕我最嗎,這就是你再一次的選擇?」
林成碧哽咽道:「就當今天沒有見過面,我什麼都不知道。」
橘紅的餘暉灑進客廳,模糊了喬苑林赤紅的眼,他輕聲說:「好,那下一次見,應該是在我的追悼會上。」
林成碧遽然一驚,竭力維持的從容瞬時崩塌。
喬苑林從包里拿出便攜藥盒,打開將滿滿當當的藥片傾倒在地上。他預設全部情況以達到目的,包括他自己。
「我好多天沒吃藥了。」他問,「弟弟還小,可我不小了,這二十五年,你做好與我告別的準備了嗎?」
林成碧臉上血色盡失,撲通跪倒下去,恐慌地從零落的積木中撿藥片,晚霞落在她頭頂,遮不住幾絲變白的頭髮。
喬苑林覷著這一幕,說:「我來替你受了這報應。」
林成碧失聲痛哭:「不要……不要!」
喬苑林轉身最出這間房子,進入電梯,梯門閉合映出他蒼白的模樣,嘴唇咬出了血,被眼角流下的淚水暈成一片稀薄的紅。
停車場裡,梁承來回踱步,外面下雪了,寒意一陣陣侵襲而來。
他望見喬苑林的身影,飛奔過去,雙手捧住那張臉揩拭上面的痕跡,沒勇氣詢問經過結果。
喬苑林投在他懷裡,說:「我跟她打了一個賭。」
梁承問:「賭什麼?」
前方安全通道口,林成碧頭髮凌亂地跑下來,像丟了孩子的母親,她看見他們,止住腳步不停地顫抖。
喬苑林聞聲回頭,答道:「賭她,對我最後的一點愛。」
第93章
陰冷的地下車庫燈光慘白, 林成碧拖著拉長的影子走到喬苑林身前,雙手一齊攥著撿滿藥片的盒子。
她動了動嘴唇,未止住的淚水「唰」地流到腮邊, 她用袖口使勁擦掉, 哪怕這時候, 當著第三人也要維持住殘存的自尊。
喬苑林的身軀微微側著,一隻手臂隱在後方扣著梁承的手,說:「我要走了。」
林成碧磨著齒冠叫了他一聲,來不及再說一字便潰不成軍。
喬苑林冷眼瞧著, 那些舊事發生在舊地,他道:「我回平海等你的決定。」
說罷, 他抿住血色殷紅的下唇, 一刻不留地走向汽車。林成碧在背後哭,回音擴散,她卻沒膽量追逐分毫。
目光游移, 她有些恍惚地看著梁承,曾經陰鷙的少年已是成熟的男人,似乎眉眼依舊,又好像變化得翻天覆地。
梁承本不欲開口,盯著藥盒便全然忘了, 冷冷地問:「這是什麼?」
林成碧顧不得旁的了, 哆哆嗦嗦地遞上去,說:「讓他吃藥,你、你讓他好好吃藥。」
梁承接過,心裡咯噔一下,他大步折回車前覷著擋風玻璃,喬苑林已經安穩坐好, 下頜斜貼著安全帶,柔順而可憐。
心頭的波瀾生生壓下,梁承上車發動引擎,輪胎摩擦地面,刺耳聲在尾氣中劈裂一道無形的溝壑,將他們和林成碧逐漸隔絕。
天色濃黑,路燈下雪花飛快飄灑著,惡劣天氣令晚高峰比平時更加擁堵。梁承把便攜藥盒放中控台上,手伸向副駕駛位。
喬苑林我聲求饒:「不要罵我,現在不要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