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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動作停頓半空,看著抽屜里的一張相片——是段思存和一個年輕女孩的合影,段思存看上去大概三十歲左右。
梁承的直覺和懷疑驅使著他,他拿起相片細看,翻到背後,一行娟秀字跡寫著「贈思存為念」。
署名:梁小安。
段思存不知何時回來了,緊張地立在門口。
梁承忘記了當時的語氣,說:「我是父母領養的。」
段思存近乎承認:「我知道。」
梁承等待下一句,而段思存選擇了緘默。顧慮,膽怯,總之權衡之下什麼都沒有說。梁承關上抽屜,震盪出「嘭」的一聲。
他沒有探尋、崩潰或大鬧一場。
他唯一一次發出求救訊號,卻再一次被拋棄。
梁承當作一切未曾發生過,後來的細枝末節記不清了,再然後他殺了人,自首入獄。
段思存來探視他,他只見了一次,希望送他一些書打發時間。
就是八年前喬苑林偷拍過的課程資料。
那晚熱粥已經冷了,喬苑林聽完這一切長久地靜默,他報導過大大小小的新聞,此刻卻難談一句感受。
他起身半跪在床上,把梁承緊緊摟在自己的胸口。
梁承一側臉埋得更深,說:「我不想見他,八年前就不想。」
段思存當時有家室,照片上的女孩並非他的妻子,他忍不住以老師的身份接近梁承,但根本沒勇氣相認。
喬苑林全懂了,懂了梁承的態度,那隻聊以寄託的邊牧為什麼叫橙子,以及車上那句報應。
梁承當年那麼牴觸當助教,也是因為……可終究答應了,就為了他,在他日日高興的時候梁承忍受著什麼?
喬苑林鼻頭泛酸,心疼得整片胸腔一陣抽痛。梁承勾住他的腰,反客為主將他撂在腿上抱緊,低首嵌在他的肩窩。
「對不起。」他撫弄梁承腦後的短髮,那麼內疚,「對不起……」
梁承卻道:「不要跟我生氣了。」
喬苑林胡亂地點頭,無比後悔地說:「如果時間能倒回八年前,我一定不逼你,我太壞小。」
梁承輕縱眉頭,出獄後他過得很彷徨,當助教那段日子讓他確定他想繼續念書,「這不怪你,而且每次藉助教身份欺負你,我都很開心。」
喬苑林說:「你可以永遠欺負我,但任何人都不可以再欺負你。」
所有憾事和秘密掩藏得太久小,梁承沒想到有一天會說出口,他慶幸喬苑林的存在,慰藉陪伴,他才是更需要的那個。
吃過晚飯,怕長輩瞧出狀態不佳,梁承早早回小房間休息。
喬文淵和賀婕在客廳看電視,夜深,賀婕回屋洗澡,喬文淵想起忘記澆花,披上外套去小露台。
喬苑林跟過去,在寒風中打個哆嗦。
「你又想著涼?」喬文淵道,「趕緊進屋,湊什麼熱鬧。」
喬苑林開門見山,說:「爸,你能不能對梁承好一點?」
喬文淵一怔,他向來算不上慈愛的類型,更和親兒子鬧掰過,自省道:「怎麼,我有地方做得不妥?」
「是不夠。」喬苑林不清楚他爸了解多少,「反正,賀阿姨疼我,所以你要疼我哥,以後多關心他。」
喬文淵問:「出什麼事了?梁承在醫院不順心?」
喬苑林自己都沒消化那些事,邏輯跟不上,便一錘定音:「我一直沒告訴你,梁承就是當年在街上救我的高中生。」
喬文淵愣道:「你怎麼不早說?」
他擱下水壺就走,估計梁承睡了又急剎車,回瞪喬苑林一眼,憋得慌:「你……馬上二十五小還不會辦事!」
喬苑林關掉一路的燈,走廊暗下來,他擰開門鑽進了客房。
這間面積小一點,飄浮著熟悉的皂角香氣,門反鎖住,床上的輪廓動了一下。
梁承淺眠夢醒,捻燃檯燈欠身,沒想到喬苑林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這麼大膽。
「哥,我好像又燒起來了。」
梁承要去拿體溫計,喬苑林先一步走過來,爬上床,撩開被子往他身上趴,他探入衣擺摸了下皮肉,說:「是有點燙。」
喬苑林道:「正好給你暖被窩。」
梁承抱著他翻身壓在下面,問:「不怕被爸媽知道?」
「不怕。」喬苑林認真的,似乎什麼也不怕了,「你最要緊。」
梁承真正感知到的討好和在乎都來自於喬苑林,他過去能一臉不耐煩地掩飾,如今可做不到,只會繳械投降。
他想找些面子,算起帳來:「今天逗狗開心麼?」
畢竟是段思存的狗,喬苑林違心回答:「就那樣。」
梁承說:「我看你挺樂的。」
喬苑林道:「我裝的,邊牧太笨了。」
「放屁。」梁承笑,「那是智商最高的狗。」
喬苑林猶豫一下,咧開嘴,說:「那可不一定,你沒逗過更聰明的吧。」
梁承眼神變幻,叫道:「林林?」
喬苑林:「嗷。」
梁承攤開掌心:「握手。」
喬苑林抬起手晃了晃鈴鐺,放上去。
梁承說:「拜年。」
喬苑林勾著手掌舉在半空,快速撓了幾下。
梁承被他笑死,又命令:「撒嬌。」
喬苑林琢磨了兩秒,掀起睡衣,露出肚皮一頓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