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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些,林成碧還清楚多少、做過什麼?!
梁承時至今日閉口不提,就為了不讓他為難和痛苦,為了保護他殘存寥寥的母子情誼?!
喬苑林快要瘋了,良知不允許他裝聾作啞,那顆脆弱的心臟也不想再被動地猜疑。
他要把一切扯出來,把真相像手術台上、無影燈下的傷口,全部暴露個乾淨。
他打開手機,撥出號碼。
上次通話不歡而散,幾聲後接通了,林成碧應答一聲便沉默著。
鼻腔有些潮濕,喬苑林聽見稚嫩的孩童輕笑,說:「媽,在做什麼?」
林成碧回答:「在陪康康看書。」
這樣靜好的生活被打碎會不會很遺憾,喬苑林抹了一下,手背蹭上鮮紅的鼻血,他沒理會,只道:「我要告訴你兩件事。」
林成碧問:「什麼事?」
「第一件,」喬苑林說,「我喜歡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同性戀。」
前方走廊上,梁承邊走邊搜尋著人群,喬苑林聽不清手機里的升高音調的問話,溫熱的血液滑落在下巴上。
他說:「另一件是,我很早就找到當年救我的人了,並且我們在交往。」
林成碧喊道:「苑林!」
喬苑林說:「他叫梁承。」
四周不斷有人向他看過來,他吸著鼻子朝前走,蒼白的臉頰沾著血,在梁承驚愕的眼光中擺了擺手。
梁承的心跳都要停了,大步奔來,從白大褂中掏出紙巾,略顯慌亂地給喬苑林擦拭。
愛情或親情,是與非,命中注定與骨肉血緣,非要二選一的東西,原來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以抉擇。
喬苑林狼狽地笑著,說:「全部告訴我吧。」
梁承愣住。
「不要低估我對你的愛。」喬苑林鄭重道,「我選正義,也選你。」
第88章
坐在副駕上, 喬苑林籠罩於霓虹燈光的下半張臉愈顯斑駁,血漬凝固,鼻腔里的毛細血管結成了小疙瘩。
他被梁承緊裹著手掌, 動彈不了, 皮膚貼著梁承的手腕內側, 能感知到快速跳動的脈搏。
他說:「我沒關係。」
梁承收攏更緊,他沒閒心在乎別人怎麼樣,只想讓喬苑林儘快檢查。可喬苑林不聽,那副脆弱的模樣叫他狠不下心逼迫。
但他清楚, 喬苑林的內里比絕大部分人都要強硬。那股執拗、犟勁,完全是生出牙齒的小狗, 一旦認準了、咬住了, 萬不肯放鬆。
手機不停振動,不必看來電顯示也猜得到是誰,喬苑林一通未接, 索性關了機。
回到五十二樓的公寓,喬苑林直奔浴室洗臉,不知是戶外奔波一天凍得,還是怎麼,雙手在潔白的水柱下有些顫抖。
梁承脫了外套跟進來, 將他扭轉面向自己, 挽起襯衫袖口抽一張棉巾潤濕,一點一點給他擦乾淨。
他耷拉著兩扇睫毛,許久沒剪的頭髮垂順在眉間,說:「我,我在單位吃過藥了。」
「嗯。」梁承端起他的下巴,幫他清理鼻腔的痂, 「別的都不重要,不舒服必須及時告訴我。」
喬苑林挪前半步,問:「冷。算嗎?」
梁承聞見輕淡的血腥氣,解下喬苑林沾了血污的圍巾,說:「泡個熱水澡暖一暖,我給你放水。」
喬苑林站在髒衣籃旁邊脫衣服,他沒換拖鞋,蹬掉後赤足踩在地磚上。梁承單臂夾起他,另一隻手往浴缸淋泡泡液。
披著的浴巾滑下去,喬苑林半赤裸地掛在梁承身上。這種親密令他感到安全,說:「我告訴她我們的關係了。」
梁承明白,這輕腔的一句話實則是孤注一擲的宣戰,喬苑林還沒了解全部已經選擇他,跟當年發了瘋表白一樣英勇。
他道:「那看後喬叔和我媽那兒,我來說。」
喬苑林問:「你準備怎麼說?」
梁承回答:「就直說我們在一起了。」
「不夠。」喬苑林要求道,「加一句你愛我愛得要死。」
梁承堂堂一位心外科的開胸達人,今天卻被鼻血嚇得不輕,估計沒什麼不能答應的。他把喬苑林放進浴缸,拽來小板凳坐在外面。
微燙的水溫泡軟了四肢百骸,喬苑林挨著白瓷邊沿,像一隻煮融化的湯圓。
他不想再等了,說:「告訴我。」
太久遠了,沉埋至深讓梁承一時從何說起。他把海綿方塊按進泡沫,吸飽了水撫上喬苑林的肩頭。
半晌,他開口道:「我和你媽媽只見過一面,在第二監獄。」
趙建喆人脈廣、朋友多,梁承從不關心,也沒資格,賀婕與他一樣。是十六年前的訪談令他對林成碧有了印象,但也僅限於「趙建喆的記者朋友」而已。
梁承如實說:「做專訪的時候,你媽媽並不了解真相。」
喬苑林低垂的眼眸完全睜開,結合早晨模糊的回答,他問:「你的意思是,她後來了解了?什麼時候?」
梁承回答:「應該是趙建喆死了以後。」
十一年前的命案是躲不過的,按照賀婕曾經的敘述,她無法再忍耐,偷偷帶了手術刀回家,那天晚上一定會有人出事。
喬苑林牢牢記得:「阿姨說,是因為前一晚你不小心碰了趙建喆的文件,他要打死你,所以她終於決心……」
「對。」梁承冷靜地回憶,「鋼筆尖差點扎進我的頸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