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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膝側被輕撞,喬苑林壓著嗓子說:「我逐個謝了一遍。」
梁承便也低聲:「那我呢?」
喬苑林不說話了,夾一隻大蝦剝掉殼,遞上:「請吃。」
梁承嗤笑,後靠住椅子,抬手覆上喬苑林的脊背,椎骨微凸,他旁觀對方與別人說笑,指腹時輕時重地摩挲。
漸至夜深,程立業喝醉了,和老同事相扶離開。萬組長酒足飯飽,要回家給閨女講睡前故事。老四太敬業了,卡著點給粉絲直播。
桌上空掉一半,應小瓊微醺,歪著身子看海鮮匯大堂的監控,說:「這就散場了?不唱個KTV啥的?」
梁承覷向鄭宴東。
鄭宴東掏出煙盒,說:「小瓊,陪我在夜市逛逛。」
應小瓊眯起眼:「這位仵作,你叫我什麼?」
「玉樹瓊花。」鄭宴東道,「名字起這麼仙,不就是讓人叫的?」
應小瓊罵罵咧咧地走了,鄭宴東拎外套跟上,一張桌陡下只剩下兩個人。
喬苑林啃完果盤最後一片香橙,擦擦嘴,周遭的陌生食客還在推杯換盞,他們這一方陷入莫名的安靜。
不多時,應小玉開車過來,美名和美貌在街上傳了十幾年,每次仍有人驚艷。
梁承打招呼:「玉姐。」
「吃完啦,掛我的帳就行。」應小玉爽快道,「小瓊喝多沒,他走多久了?」
梁承說:「應該就在夜市上。」
應小玉站在道邊打電話,秀髮與裙擺一齊飄動,還沒打通,五六個小青年從燒烤攤吃完飯經過,笑嘻嘻停下來。
酒氣嗆人,應小玉背過身撥第二遍。
幾個小青年互相說著下流話,為首的一個走向前,扒應小玉的肩膀。
「幹什麼?」應小玉轉身,美目見凶,「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畜生,喝多了在老娘面前滋事?滾!趕緊滾!」
小青年們被罵得發愣,周圍那麼多人,年輕氣盛咽不下這口氣,把應小玉團團圍住。
調戲之語難聽刺耳,有人開始動手動腳,應小玉喊人,大排檔的幾個男服務生衝過來,兩撥人破口大罵,轉眼推搡起來。
喬苑林立刻報了警,一邊錄像一邊著急,問:「怎麼辦啊?」
梁承卻見慣似的,淡定望著這一場群架。
很快打了起來,嘭的,塑料桌掀翻一張,有人流了鼻血,喬苑林坐不住了,急道:「哥,你想想辦法!」
梁承依舊穩如泰山,說:「我們打個賭。」
喬苑林以為聽錯了:「打賭?」
鮮花氣球那些浪漫的戲碼太不適合自己了,梁承沖廝打的人群抬抬下巴,說:「那幫人贏了,以後緣分隨你,我絕不干涉。那幫人輸了,你就考慮考慮我。」
喬苑林怔住,這面事怎麼可以……這根本不相干。
而且現在的情況下……驟然一聲尖叫,他攥緊椅子扶手,努力分辨受傷的是哪一方。
服務員多是兼職的大學生,沒幾個能打的。那幫人喝醉酒喪失理智,完全不顧後果,漸漸占據了上風。
一旦處於劣勢就膽怯了,幾個小青年掛著彩,凶性大發地又砸了一桌。
喬苑林一手熱汗,不清楚什麼心情,喃喃道:「他們要贏了。」
梁承說:「好久沒違法亂紀,幸虧程立業走了。」
喬苑林還沒反應過來,身旁一空,梁承起身抄了一隻空啤酒瓶,大步流星地走過去。
「你幹什麼……」他慌道,「梁承,你幹什麼!」
一刀直入胸腔是過失,梁承此時掃過那幾個混混,如機器掃描軀體的骨骼和肌理,他揚起手,酒瓶砸碎在為首青年的肩頭。
對方慘叫,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梁承一腳踢開,連揮了幾拳,堅硬的骨節沾了一片猩紅的血跡。
喬苑林大喊:「梁承,你回來!」
痛苦的悶哼滾在腳邊,梁承撂倒最後一個,彎腰抓著對方的頭髮,抬起來,將手背的血污橫向抹在對方哽咽的脖頸上。
街尾,警車閃著燈趕來,夜市擾攘車速緩慢。
梁承牽著喬苑林離開,從欄杆的豁口進入吉祥公園。
湖畔的皎月像是那一年的光景,他們躲藏在柳樹下,微風吹拂柳枝,抽打在身上很癢。
梁承微微喘息著,說:「我贏了。」
瀲灩波光折在眼睛裡,喬苑林像哭:「你瘋了。」
「那你答應麼?」梁承靠近他,燥熱的手掌托住他的腦後。
氣息拂在面上,距離咫尺,喬苑林無力度地掙扎:「我沒同意跟你賭。」
梁承卻笑了,問:「那八年前你偷偷親我,我批准了嗎?」
喬苑林呼吸停滯。
「林林。」梁承低下頭,「豆奶究竟什麼滋味兒,我也想嘗嘗。」
腦後的手掌移到頸邊,揉捏著迫使喬苑林仰起臉,來不及閉眼睛,漫天繁星和楊柳月下——
梁承輕吮他的唇珠,在吻他。
第58章
警車駛到大排檔, 應小瓊也回來了,咒罵、訓斥、維持秩序和起鬨湊熱鬧,欄杆那邊亂糟糟地吵成一片。
喬苑林分不出神去聽, 沉沒在自己和梁承相纏的呼吸里, 嘴唇廝磨, 他喘不過氣時才被放開。
他覺得暈,更熱,站不穩晃了一下,撞在梁承胸前。
一件大新聞的幾十條脈絡他都能理清, 當下卻紛亂如麻。他不知道應該有什麼反應,高興還是生氣?害羞還是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