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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是鄭宴東太機敏了,說:「那場官司明明是重點,為什麼一語帶過?你和梁承的遭遇有關聯,我思來想去,記得他的養父正好是一名律師。」
應小瓊服之了:「你他媽適可而止。」
「我只是不懂。」鄭宴東猜想著,「常洛冰死了,他的辯護律師也死了,按理說沒什麼不能提的,難道還存在著不願意牽扯到的人?」
應小瓊降下車窗,在冷風中默認。
鄭宴東明白了,他的探尋可能全曝光應小瓊和梁承想隱藏的東西,所以他多自己來說,讓整件事到此為止。
他承諾道:「放心,我不全再問一句了。」
應小瓊哼了一聲:「那海鮮匯你還可以去。」
第二天,喬苑林從公寓直接去了電視台。
資料館只憑工作證預約進館,每次限定兩小時。喬苑林昨夜睡得不太好,又不想耽誤時間重新預約,便撐著精神來了。
開機登入內部系統,他調取林成碧離職前的全部採訪。一般人物專訪全把姓名放在標題里,他輸入「趙建喆」進行檢索。
結果僅有一條,他點進去,即為林成碧對趙建喆的專訪。
而副標題作為凝練的重點概括,透露了孫卓所說的「很戲劇性的案子」——一場打了引號的「領養案」。
喬苑林微怔,掃到時間,恰好是十六年前。
作者有話要說:快完結了,相信和小喬一般聰明的讀者已經看出來了。另外,配角的部分和劇情有關,差不多都和主角在一起發生,是定好的,不會加也不會減,這方面我基本不聽別人意見,不然會亂套。
第86章
兩個小時, 喬苑林意識不到怎麼在資料館度過了這一百二十分鐘,到時系統關閉,他移開手, 冷汗在滑鼠上面留下一片水光。
訪談中涉及的「領養案」未透露幾方當事人的真實姓名, 但孤兒姐弟的背景、年齡、被領養時間以及案發節點, 處處與應小瓊的經歷吻合。
在這裡,弟弟叛逆難以管教,所以沒有家庭願意領養。在姐姐被領養後,二人聯合誣陷領養人, 意圖勒索,失敗後蓄意傷人釀成命案。
事發後, 趙建喆作為常洛冰的代理律師, 受全權委託向應小瓊提起訴訟,並全盤否認了應小瓊的供詞。
這個案件之所以充滿戲劇性,是因為一個孤兒在社會上處於絕對的劣勢, 很容易令人同情,而「事實」卻是證據不足,傷人為真,最終領養人在混亂的輿論中勝訴。
訪談中有這樣一個問題,孤兒年紀還小, 有沒有想過網開一面?
趙建喆毫不猶豫地否定了, 他認為惡性事件不依法嚴懲,等於第二次作惡。通俗地講,一個孤兒傷害了領養人,如果得到寬恕,以後誰還敢領養?
他說得正義凜然,理智得不容反駁。採訪者也認同這一點, 聲稱這一例個案其實維護了廣大孤兒的權益。
身為設計和把關的監製,整個採訪沿襲了林成碧一慣的風格。雖然她為人強勢,但採訪卻不明刀明槍,更擅長將犀利的問題自然化,綿里藏針。
而趙建喆的應答堪稱完美,思維敏捷,能言善辯,成功把每一處「刁難」化解成自我展示的機會。
他們默契地完成了一場訪談,採訪者大膽質疑、克制讚美,挖掘出採訪對象的多面性——專業理性、固執、不太近人情,種種優缺點再通過一件精彩勝訴的案子展現出來,匯聚成一名優秀的律師形象。
從一般角度來看,這無疑是一次成功的人物專訪。
偏偏那是趙建喆,是應小瓊當年的親身經歷。
離開資料館,喬苑林不想回採訪部,也不想見人,他拐到洗手間,在盥洗台前拘了幾捧水潑在臉上。
池中的水渦迅速流淌乾淨,他心裡的風暴卻越演越烈,始終無法平息。
採訪的具體時間是案件審判結束,趙建喆滿口謊話,那對於被篡改的真相,林成碧知道嗎?
喬苑林想,林成碧一定不知道,否則根本不可能有這個訪談,她肯定是被趙建喆蒙蔽了。況且,趙建喆多告知一個人,就多一分敗露的風險。
喬苑林抬頭照鏡子,似乎看到應小瓊哽咽的模樣,他伸出手指輕輕貼上去,弄濕了鏡面,交錯的水跡一片模糊。
十六年前,林成碧升了職,事業一帆風順。他八九歲大,正在讀小學,學會了「理想」這個詞。
他的理想是當一名記者,像媽媽一樣。
現在看來,會不會太荒唐了?
手機在兜里振動,喬苑林機械地掏出來,來電顯示「梁承」。他恍惚了一瞬,掛掉了。
他險些忘記,梁承早就清楚應小瓊的事情,那他們一定知道趙建喆就是那場官司的律師。或許他們能建立起深厚的情誼,也跟彼此的遭遇有關。
那昨晚為什麼草草略過不提呢?
梁承會否也早就知道這個專訪的存在?早就知道林成碧和趙建喆認識,在他眼裡,他媽媽是怎樣的一個人?
喬苑林理不清頭緒,電話再一次振動,他直接滑開「餵」了一聲。
是喬文淵打來的,問:「苑林,這周末你有沒有空?」
喬苑林說:「怎麼了,有事嗎?」
喬文淵道:「往年這時候該做體檢了,我怕你忘了,你這周有空我就提前給你約上。」
喬苑林腦袋亂糟糟的,說:「等春節放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