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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臉笑意地把手裡的橘子挑著大瓣的,撕下來,放進靳浮白嘴裡。
難得地柔聲細語:「你吃。」
靳浮白含著橘子,眉心微蹙。
向芋還以為他是心疼她了,正準備寬慰他幾句,告訴他都過去了,她現在還挺喜歡下雨天的。
他卻說:「向芋,這橘子你嘗過沒?」
「......還沒,怎麼了。」
向芋站在燈光下,手裡舉著剩下的半個橘子,表情迷茫。
「酸。」
向芋氣沉丹田,然後把橘子都塞進自己嘴裡,猛地撲過去,吻靳浮白,把橘子填進他嘴裡——
我叫你破壞氣氛!酸死你!
靳浮白被酸得眯縫起眼,又咳幾聲。
向芋得了便宜還賣乖,美其名曰,生病就是要補充維生素,你看我多愛你?
結果樂極生悲,第二天還沒等睡醒,先把自己咳嗽精神了。
人家先生病的靳浮白神清氣爽。
而她,因為那個搗蛋的吻,染了病毒,又是流鼻涕又是咳嗽,持續好幾天。
這期間李侈過來玩,看見向芋鼻尖都被紙巾擦紅了,露出一臉不懷好意的調侃笑意。
他摸著額頭,明知故問:「哎呦,我怎麼記著,生病的是靳哥啊?怎麼?難道是我記錯了?」
向芋還因為被出賣的事情記仇,懶得理他。
李侈就摸著下巴,去問靳浮白:「靳哥,怎麼回事兒啊,你生病了也不節制點,瞧把嫂子都給傳染了。」
向芋幽幽開口:「靳浮白,你朋友也不少,我殺一個你介意嗎?」
李侈大笑著往靳浮白身後躲,嘴上繼續犯壞:「靳哥你看啊,嫂子這嗓子都啞了呢,是不是喊得......」
要不是駱陽拉著,向芋非用手裡的硬盒紙抽給李侈開瓢不可。
不過李侈這人,其實很周到。
玩笑是玩笑,轉眼就送來兩大盒補品,還送了一盒緩解咽喉腫痛的含片。
怕被打死,沒敢自己來送,是讓靳浮白轉交的。
靳浮白用盒子戳一戳向芋的胳膊,逗她:「我這個朋友,還殺不殺了?」
「還挺有眼色的,留一陣兒吧。」某個女王端著架子,這樣說。
那幾天,向芋總是越到夜裡咳得越嚴重,靳浮白也就陪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也給她倒溫水。
向芋怕他休息不好,說自己想去隔壁客房住。
靳浮白拒絕了:「你不在我更睡不好。」
有一天醒來,是凌晨,天色將明。
向芋咳得清醒了,索性轉身,借著昏昏的光線去看靳浮白。
靳浮白未醒,但感覺到她咳嗽,像是習慣性地,伸出手來攬著她,輕拍她的背。
他問她:「喝水麼?」
語氣摻著困意,像是沾著晨露,輕輕的、溫柔的。
向芋心裡軟得一塌糊塗,搖頭說不喝。
靳浮白緩緩睜開眼睛,上眼皮因為睏乏,疊岀兩層褶皺。
這樣幽暗的光線,顯得他眸色更加深邃,像是清晨泛霧的湖。
「睡不著?」
「嗯,有點,咳得精神了,不然你哄哄我?」
也許是聽向芋聲音確實精神,靳浮白也漸漸清醒了。
他半坐起來,靠在床頭,忽然說:「給你唱歌聽?」
向芋上學時候也遇見過,給她唱歌表白的男生,她對這種方式無感。
總覺得抱著個吉他,邊彈邊唱,像個人才藝展示,並不溫情。
但靳浮白開口後,向芋才發現,她並不是對唱歌這件事無感,而是對那些唱歌的人。
靳浮白唱的是一首好老好老的美國鄉村歌曲,《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不是柔情蜜意的那種,他甚至闔著眼睛,像囈語,卻格外動聽。
靳浮白的指尖,隨著節奏,輕輕敲打在向芋的蝴蝶骨上。
每一下,都像是帶電,引燃心跳。
他們都是素著一張臉,連服裝修飾都沒有,是人類最原始純淨的模樣。
卻在這個時刻,愛意綿綿。
一直到早飯時,向芋腦海里都是靳浮白哼唱的調子。
她也唱了一下,嗓子是啞的,不好聽。
靳浮白正在幫她盛粥,感覺到向芋的目光,挑眉看過來。
這姑娘幽幽地說,真應該再親你一下,把病毒還給你。
她身後是餐廳的窗,晨暉泛金,披散在肩頭的頭髮也毛茸茸地圈了一層金棕色的光。
靳浮白放下湯勺,單腳支了一下地,木製座椅在瓷磚上滑退開一段距離。
他招一下手:「來,病毒還我。」
向芋支支吾吾,最後嘆氣:「算了,我這麼愛你,怎麼忍心傳染給......」
話都沒說完,被他連人帶椅子扯過來吻住。
向芋錯愕一瞬,抬手打他:「會生病的!你幹什麼?」
靳浮白笑著:「來嘗嘗你這張小嘴,是不是抹蜜了,說話這麼甜。」
下過一場雨後,氣溫迅速回升。
院子裡有兩顆海棠,開得正旺。
向芋湊過去聞了聞,沒有任何想像中的芳香馥郁,她還不死心,又湊得更近些。
身後傳來靳浮白輕笑的聲音,他說:「『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夢未完』,張愛玲老師早說過,海棠無香是遺憾,怎麼你還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