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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芋聞聲回眸。
這顆海棠不高,她是蹲在地上的,仰頭看著靳浮白垂了眼瞼的樣子,突然覺得網上那句話說得真對——
「最怕流氓有文化」,確實是迷人。
本來想拍個海棠花發朋友圈,想一想,還是算了。
那陣子向芋有點不樂意點開朋友圈,裡面除了唐予池還是唐予池。
唐予池談戀愛的方式和以前一樣,熱烈,且像個舔狗。
向芋真的不想再看他一天無數條的刷屏朋友圈了。
李侈再來時,是找靳浮白談正事。
李奶奶年紀大了,家裡沒人照顧,想要送來靳浮白的養老院。
不過靳浮白有事出去了,李侈就在院子裡,同向芋聊天。
聊起和靳浮白的初識,李侈想了想,說,那時候我好像是高中吧,靳哥也是個高中生。
向芋沒聽過靳浮白過去的事情,很有興趣地問:「他上高中時什麼樣?」
「帥唄,話不太多那種,穿得特別高逼格。」
李侈皺了皺眉,「我那會兒像個土包子,還穿運動大褲衩呢,靳哥已經滿身名牌了。」
李侈說就是因為當年見了靳浮白,他才覺得自己不夠時尚,後來就開始喜歡買買買了。
「不過靳哥和我還不太一樣,我是那種『人生得意需盡歡』的。」
向芋驀然想起最初聽說李侈的名字,還是唐予池告訴她的。
唐予池說李侈去澳門一趟,能輸掉幾百萬。
她問李侈這事兒真的假的,李侈一臉「往事莫要再提」的糾結:「別說了,跌份兒。」
於是向芋知道了,那事兒是真的。
向芋短暫地走了個神,又繼續聽李侈說起關於靳浮白的往事——
那是2006年的冬天,在哈爾濱,李靳兩家人的飯局上面,李侈第二次見到靳浮白。
那會兒李家的生意剛剛伸展到了東北,有些事情需要借靳浮白家中的關係幫忙。
靳浮白代表他的外祖母,千里迢迢,被請到了哈爾濱。
靳浮白那時候已經大學畢業,在讀研,一邊讀研,一邊幫他外祖母做事。
他當時身份已經不能小覷,連年齡長過他的人見他,也要叫一聲「靳先生」。
為了暖場,飯局上也有其他老闆,個個都能說會道。
的,酒過三巡,這群人開始聊起當年的新聞,一會兒說菲律賓廢除了死刑,一會兒說台灣高速鐵路通車。
李侈跟著貧了一會,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是陪好靳浮白。
一轉頭,他看清了靳浮白的神色。
靳浮白似乎不適應那種過於冷的天氣,幾乎沒怎麼吃東西,只喝著熱茶。
他臉色淡得像是窗外的雪夜,留意到李侈的目光,露出禮貌卻又疏離的笑。
「靳哥,不再喝點?今兒這白酒還不錯,喝多了明天起床也不會頭疼。」
「不了,你們盡興,我喝茶就好。」
那時候李侈就覺得,這位姓靳的哥哥,肯定是能成大事的。
才20出頭,就這麼讓人捉摸不透。
飯局結束,李侈為人八面玲瓏,家裡的長輩也就吩咐李侈,讓他帶著靳浮白玩。
李侈也有私心,想著,跟著千萬賺百萬,陪好了也許以後有合作機會,乾脆陪吃陪喝陪泡澡,一條龍服務 。
但玩了一圈下來,他發現靳浮白其實是個挺無聊的人——
吃得講究,但飯量不大。
喝酒也有度,喝到一定的量,抬手叫停,任人怎麼勸都沒用。
玩麼,更是什麼都看不上眼。
李侈特地帶靳浮白去了個死貴死貴的場子,裡面女人漂亮的,連明星都有。
台子上有女人跳著鋼管舞,身姿扭動,多少男人在台下熱血沸騰。
有個女人細腰豐臀,衝著李侈他們拋媚眼。
李侈想著,靳浮白在身邊,總不能讓靳哥覺得他摳門,回手撒了一把鈔票過去。
結果再回頭發現,靳浮白早已經踱步到百米開外的窗邊。
場內喧囂熱鬧,他置身事外,開了一扇窗,靠在牆邊抽菸。
哈爾濱多冷啊,窗外吹進來的都是霜氣,窗子還有一點冰花。
可靳浮白站在那兒,好像真覺得,外面被雪覆了的寂靜城市,比這滿屋子的女人更有意思。
那天李侈還犯了個錯,他本來想找兩個尤物晚上陪靳浮白。
但看樣子,靳浮白肯定不答應。
李侈欠了一句:「靳哥,你對女人沒興趣啊?那男人呢?」
李侈說,當年靳浮白看他的眼神,他現在想想,還覺得心有餘悸。
「差點以為自己把家裡的事兒給攪黃了,好幾天沒睡好!」
向芋笑得前仰後合。
她一直覺得李侈能說會道,人精似的,沒想到以前也栽過跟頭。
李侈也跟著笑,只不過提起過去那些揮金如土的日子,他眼底到底是多了些莫名的神色。
頓了一會兒,他又開口:「嫂子,我以前不懂,可現在是真心覺得,你和靳哥能成,太不錯了。」
因為酒店離得近,李侈常帶著迪迪來蹭飯。
他看過靳浮白給向芋夾菜。
也看過向芋咬掉紅燒肉上面的瘦肉,把肥肉丟進靳浮白碗裡,然後靳浮白滿臉寵溺的無奈,替她吃掉。
每每這種時候,李侈都忽然覺得,原來當年在哈爾濱,靳浮白站在窗邊抽菸的場景,其實是孤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