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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鴻眼光果真毒辣。
可惜她卻沒有張其然那樣的好運氣。
只能用過去的積累從頭開始奠基。
季驚棠在市區一間最貴的酒吧工作,之所以選擇這樣的場所,是她依舊投機,依舊勢利。
過去她在類似場合結識了祁賓白,難保不會遇見第二個祁賓白。
領頭介紹起她都會加上一句,「她以前可是個小明星呢。」
那些身份不俗揮金如土的客人才會訝然抬頭,打量起她來,如在審視盤中餐,杯中酒。
今夜,她又和另外三個女孩被領入包廂。
藍光如海底,季驚棠身著帶亮片的吊帶短裙,好似閃閃熠熠的鮫人,媚眼如絲,迷惑眾生。
寬敞的沙發上只坐了兩人,在身畔同事突起的騷動里,季驚棠瞧清了左邊那位,眼底也因此擦出驚亮的火星。
男人坐在那裡,黑色襯衣,一邊手肘撐膝,另一手則端著杯子飲酒。
他喉結輕而慢地滾動了一下,之所以能看清這些,是他領口微微開著,看起來散漫,閒適,舉重若輕。
曾經的拘謹消失殆盡,不到一年,他從木訥窮困的士兵晉級為王公貴胄。
紅能養人,財能定氣,所言不假。
動作間,男人衣袖上的每一處褶似乎都恰到好處,從容如此。
直到他揚眼——
季驚棠毫無防備地與他四目相對。
她驚愕,他平靜。
季驚棠心跳亂了拍,從未想到會在這種場合再與張其然重逢。
幾個鐘頭前才在電視裡看到的人,隻字未言,可他不動聲色的傲慢已是對她的最大凌遲與羞辱。
她聽見領頭在介紹她資料,似在推薦一件衣物,材質外觀都貼上價格,只等顧客垂憐下單。
而以往安之若素的內容叫季驚棠無地自容,她只能目視正前,不苟言笑。
領隊諂媚道:「大明星,你喜歡哪個啊。」
熟悉的嗓音指向自己身處的方位,在問她名字:「她叫什麼?」
領隊笑著:「小棠啊,海棠的棠,是不是很漂亮,她以前還跟你是同行呢。」
她以為張其然還要再戲謔幾句,可他沒有多問,只勾手示意她過去。
季驚棠無法視而不見,她快速冷卻下來,清理好情緒,朝他走了過去。
原本只想在張其然身畔落座,不料才到跟前,就被男人捉住手腕,猛一扯,便跌坐到他腿上。
包廂里響起花痴的驚呼。
一道而來的男人也撫掌大笑,說張其然有點東西。
季驚棠抿唇陪笑,略僵硬。
張其然眼微垂,留意到女人微攥的拳。
「怎麼了,小棠,」他輕念她花名,拇指捻進她濕熱的手心:「見到我這麼緊張?」
季驚棠心魂欲裂,深深吸氣,改姿勢為跨坐,把他想像成別人或一棵樹,攀住他雙肩。
張其然紋絲未動,任由她近在咫尺地瞪向自己。
他眼睛一向明亮,也一向危險,透著狩獵前的思路清晰。
季驚棠雙目同樣清明:「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戒備的語氣惹人發笑,張其然攬住她,指腹於她腰側,輕薄地往上摩挲,直至她肋部:「還痛嗎?」
男人言語不乏關切,動作卻如信子舔舐。
冰涼的毒意滲透身心,季驚棠巧笑,努力使自己的回答脫離硬邦邦的介意:「不痛了,謝謝張大明星的關心。」
「豈止關心,」張其然傾身執杯:「是不是更該謝謝我,讓你真正做回了自己?」
季驚棠隨他動作掛住他脖子,沒再放手。她眼彎彎,臉爛漫,聲甜膩:「對呀,怎麼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
紅酒的光映在彼此眼裡,他倆看起來都冷靜且嗜血,自如又暴戾。
張其然快與她鼻尖相抵:「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世界就是守恆的,是個循環。」
「照你這麼說,你不害怕嗎,現在我是失勢了,萬一哪天好運又轉到我這裡來,被我占上風了呢。」季驚棠躲開他,欲揚先抑,隨後蹭上前來。
隔著薄薄衣料,她肉貼肉地摩擦著他,溫熱,柔軟,好像在用磁質的鎖孔吸附一把鑰匙,挾著或真或假的臣服暗示:「不想提前控制住我嗎?」
她的手按在他胸前,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更為明顯的起伏。
她與他交頸,幾乎吻上他耳廓地呵氣:「你可以現在就結束遊戲,我任你宰割。」
☆、11
瘋女人。
在季驚棠無所顧忌的擠壓里,張其然腦子裡只閃過這三個字。
他是正常男人,自然招架不住這樣直白的撩撥,但身體實誠並不意味著大腦犯渾,他依舊持有理智。
他撤掉季驚棠的手,也避開她濕漉漉的氣息,明知故問:「什麼意思。」
男人低沉的聲音讓季驚棠胳膊上起了一層密集的雞皮疙瘩:「就是你聽到的意思啊。」
她睫毛揚老高,坦然望向他,手卻壓去了更曖昧的部位。
張其然吸氣,他顯然低估了這個女人的厚臉皮程度——
為了「東山再起」,為了回到過去的生活,她什麼都可以做,包括委身自己最厭惡的仇家。
同行的朋友已經離坐,樂顛顛地和其他兩位女孩擠在大屏幕前對唱情歌。
柔緩的音樂里,張其然偏頭笑了下:「你不會以為我跟其他男人一樣,甘願當你的踏腳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