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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其然周身如抖篩,喉嚨里發出低而顫慄的哭腔:「寶貝,我好害怕,我想自首。」
那頭是極長的沉默,沉默到仿佛接通後就猝死了一般,過了好一會,耳畔才傳來輕輕哄慰:「別擔心,我會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大結局
周日會更上來
☆、19
天未亮時,季驚棠肩披晞露,來了張其然這裡。
男人在監控里多次確認,最後打開門,一把擁住了她。
季驚棠也圈住他後腰,溫和拍打:「我們不是說過嗎,不要再想這件事了。」
張其然抵在她肩窩裡抽鼻子,像個後知後覺自己犯了錯的小孩:「我又夢到過嘉禾了,我總是夢到她,我不敢跟你講。」
他穿著寬大的灰色衛衣,好像罩在一團陰雲里,並且由內而外地虛脫,狀態是肉眼可見的差。
他的大部分力量也施加來她身上,要把她當成支點。
季驚棠吃勁地推著他往屋內走,雙雙倒向沙發。
季驚棠的拇指刮過他下眼瞼,那裡還留著些冰涼的淚漬:「……怎麼還哭鼻子呢。」
張其然閉起眼,脆弱到懶得發出聲響。
季驚棠站起身,想去給他擰條熱毛巾擦臉,結果又被男人一把拉回,用雙臂銬牢,怎麼也不樂意放行。
她倚在他身前,目不轉睛看著他:「你真想自首嗎?」
張其然張開眼,雙目朦朦的,全是渙散的迷惘:「我不知道。」
他聲音像硌著砂礫般干啞:「我以為自己可以無視,可是根本不行,我好久沒睡個正常覺了,尤其你不在的時候。」
季驚棠眉尾微耷,似在心疼:「如果你實在扛不下去了,想自首,我願意陪你,大不了一起下地獄。」
張其然聞言,面部出現興奮的波動:「你願意?」
「怎麼會不願意,」季驚棠微嘆一息,眼裡有了點水光:「只是,屬於我們的快樂太短暫了,我成為你真正的女友才多久?我本來還想……」
她拭了下通紅的眼尾:「等賺夠錢,有底氣了,我們就公開,然後順理成章地結婚。我想生兩個小孩,一男一女,男孩跟你姓,女孩跟我姓,我們要給他們世界上最好的生活和最好的愛,別像我以前一樣煎熬,也別像你以前一樣受苦……」
張其然錯愕地望向她,一刻間說不出話。
「就是這個想法要無限延後了,」季驚棠泣不成聲,絞緊他一隻手:「我也不敢生小孩了,孩子要知道他們有對這樣的父母,會怎麼想?」
「不會!」張其然神思沸騰,反握住她,仿佛活過來一般:「我根本不知道你已經考慮這麼多了。」
甚至比他想得更遠,更周全,也更美好。
他開始憎恨自己的懦弱,並對天起誓:「我不會再想自首的事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吧,我會專心工作,儘快實現我們的理想。」
季驚棠嗯了聲,捧住他臉,很專心地吻他。
之後一個禮拜,季驚棠都在緣市陪著張其然。
她開了張假病假證明,暫緩劇組工作。
女人就像盒杜冷丁,相伴在側的日子裡,諸多煩惱煙消雲散,張其然不再噩魘纏身,體會到了久違的安寧。
家的安寧。
等她回京市重新投入拍攝工作時,張其然自覺恢復了大半,也重返劇組。
深藏的罪惡不再是破綻與軟肋,反倒成了武裝。
他反覆回想季驚棠那天寬解他的話,她說:凡世間上位者,有人靠錢,有人憑權,有人天生好運,自然也有人腳踏鮮血。
他絕對不是最壞的那個。
年前降了場大雪。
鋼筋森林被修葺一新,變成瓊樓玉宇。
近除夕時,張其然給季驚棠打了通電話,希望她能陪自己回家一趟,見見爸媽。
季驚棠為難說她還在組裡,春節怕是也脫不開身。
那天他們發生了嚴重的爭吵。
冷戰蔓延至年後。
手頭上的戲殺青後,季驚棠又接到一部電影。
張其然偷偷去試鏡男主,卻落選了。
導演評價他:主角是個臥底,應該還是留有純正的,可我看你的演繹卻像個真正的罪犯。
張其然惶然立在原處,虛偽的屏障終究產生了裂隙。
季驚棠對此一無所知,愉快地請他吃飯慶祝。可他無法打心眼裡為她高興,萬般滋味湧上心頭,分不清是忿忿,還是妒忌。
眼見她青雲直上,無限風光,張其然卻愈加低落。他又頻繁夢到鮮血淋漓的場景,身心俱頹。
有天高燒,他在活動里缺席。
看見官博的致歉通告,季驚棠帶著禮物來看望他,卻被他一股腦掀翻在地。
他雙目赤紅,兇狠地把她按進支零破碎里,像是要暴揍她一頓:「怎麼拿到角色的?是不是又背著我有人了?」
季驚棠目光直顫:「我沒有……」
她的淚滴大顆大顆往外冒,委屈不解到極點。
張其然情緒大起大落到不正常,又鬆開她,痛苦地捂臉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翌日,季驚棠驅車帶他去了個地方,是間昂貴的私立醫療機構,許多明星會在這裡做心理諮詢。
瞄見醫院字眼,張其然心頭躥火,搶下方向盤,險釀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