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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陸儼喝水的功夫,薛芃又坐下,雙手環胸的靠著椅背,擺好架勢,開口時語氣很冷:「我知道你是怎麼考慮的,你不想打草驚蛇麼,所以誰都沒通知。但你也不想想,約你過去的人既然敢殺王川,人命在他眼裡就不值一提。他殺王川的手法不僅迅速而且嫻熟,一看就是熟練工種,這種人約你,你竟然敢一個人去,你這不是明擺著送人頭麼。」
陸儼咳了一聲,剛要說話。
「我還沒說完。」薛芃揚了揚下巴,繼續道:「你很會分析罪犯的心理,那你在去之前有沒有分析過這個兇徒的心態?這人約你難道是為了談心去的,難道會主動告訴你,他殺了王川,是來找你投案自首的?他擺明了是想要你的命,你還挺配合。」
薛芃一條條念完,目光又冷又沉,就坐在那裡看了陸儼許久,陸儼都沒吭聲。
直到好一會兒過去,薛芃才吸了口氣,說道:「好了,我說完了,該你了。」
陸儼這才挪動了下身體,將杯子放在床頭柜上,說:「你說的這些我在去之前都想到過,可有些事,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還是要去。」
「……」薛芃皺起眉,明顯不認同。
陸儼的臉色還有點蒼白,嘴唇也有些乾裂,但眼睛裡的決心卻不容忽視。
「假如我今天通知了禁毒支隊或是刑偵支隊,在酒吧布下埋伏,那麼結果,這個兇徒一定不會出現,也不會約我去第二個地點。等到下一次他再出現,我更加防不勝防。而且王川這條線是唯一可以和鍾隸的下落掛上鉤的,我不希望就此中斷。」
「就因為這樣,所以你明知道可能送命,還是要去。值得麼?」
陸儼一頓,反問:「如果今天有人給你寄了薛奕的照片,約你出去見面,你會怎麼做?」
薛芃瞬間愣住,半晌接不上話。
她心底毫不猶豫的浮現出那個答案,根本沒有第二選項。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明白了陸儼的決定。
是啊,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還是要去,沒有為什麼,也沒有那麼多顧慮。
至於值得麼,換一個人一定是不值得,但對陸儼來說,這一趟值得冒險。
薛芃垂下眼,輕輕嘆了口氣。
接著,她就聽到陸儼說:「至於這個人的動機,其實我也分析過。」
薛芃又抬眼看他。
陸儼扯了扯唇角,說:「大概率上來說,我認為他約我出去不是為了要我的命。」
薛芃問:「難道不是因為你盯著王川案不放,這才引起幕後者的反彈麼?」
「這個幕後者應該只是想教訓一下我,但我想未必只是因為我在調查王川的案子。」
「怎麼講?」
「王川是我的線人,也是我在進行各種篩查之後,確定最有可能靠近一年前那條毒品線的關鍵證人。這條線我一直都在暗中調查,差不多已經有半年了,要是因為這個想殺我滅口,他們不會現在才動手。」
「我想,一來是因為忌憚我的身份,二來也是因為確定我還沒有拿到實據,所以選擇殺了王川,這就足以切斷我的調查線索。那麼,既然他們已經切斷了王川這條線,又何必再出現在我面前,難道他們不怕我因此發現其他線索?」
說到這,陸儼輕咳了兩聲,又拿起水杯潤了下喉,繼續道:還有,王川被害之後,我就到刑偵支隊報導,王川這條線我除了問幾句檢驗結果,對外沒有任何動作。而且刑偵支隊案子一個接一個,我這段時間忙都忙不過來,根本無暇追查毒品線。這對殺害王川的幕後者來說,應該覺得鬆口氣才是。可他們偏偏選在這個時機,找個殺手對我伏擊,而且刀上抹了麻藥卻不是毒藥。這種種跡象加在一起,說明他們根本沒打算要我的命。」
陸儼的分析也不無道理,王川被害一事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現在已經移交給北區分局作為普通他殺案調查,就連禁毒隊都沒在面上過多干涉,陸儼更沒有私下去尋找第二個線人,表面的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的。
可這個幕後者卻在陸儼和禁毒隊都「停止」調查的時候出手,這不是故意挑釁麼?好像生怕別人忘了王川案似的,還特意雇個殺手前來「提醒」……
思及此,薛芃心裡也起了疑,嘴上卻說:「難道殺手伏擊你,純粹就是因為看你不順眼?」
「……」陸儼咳了一聲,差點被水嗆著,放下水杯,說:「你這麼說,倒也有點道理。」
薛芃:「……」
陸儼說:「我第一次做臥底的時候,和一些人曾經稱兄道弟,藉此換取信任。雖然任務已經結束了,但當時有幾個漏網之魚,我也因此拉了不少仇恨,他們之中一定有人想報復回去。」
薛芃一頓,問:「你是說,這次的幕後主使,是你以前做臥底認識的毒販?」
「可能性很大。而且他們知道我有多在乎鍾隸的死,在乎王川這條線,所以把王川的照片寄給我,一定可以引我上鉤。」
薛芃不由得冷笑道:「那這個人,還真是挺恨你的,興師動眾找個殺手過來,卻不讓他殺人,只是跟你打一架,用麻藥讓你昏迷。我想如果剛才不是我們及時趕到,你在昏迷期間,恐怕還要遭受一頓毒打。」
陸儼:「……嗯,可能要打斷我幾根肋骨才肯罷休。」
薛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