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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薛芃也靠了過來,幾人就蹲在身體跟前。
就聽季冬允說:「屍體沒有出現任何屍蠟現象,就目前來看這位男性生前體型偏瘦,脂肪較少,肌肉組織較多。因為有衣服包裹,腐敗過程會比沒有衣服包裹的屍體相對較快,衣服可以保護昆蟲的幼蟲不受外界環境的傷害,也會使它們的活動力加強。」
薛芃接道:「他穿的是專業的登山靴,衝鋒衣和運動褲也都是名牌,和現在的季節相比,他穿的算暖和的,但這裡是自然保護區,如果是來露營,穿得多一些也正常。」
季冬允轉而對陸儼說:「現在我還不能確定死因,如果排除掉工具傷,那麼死者可能是猝死,也可能是中毒,具體結果還要等進一步屍檢。」
陸儼點頭道:「我明白,辛苦你了,季法醫。」
季冬允:「哪裡,應該的。」
屍體很快被裝袋帶走。
陸儼和季冬允仍在交談,薛芃這時也抬起頭,目光卻沒有看向他們,而是盤旋在屍體上的蒼蠅,隨即目光又跟著落下的蒼蠅,再度回到屍體上。
陸儼率先注意到,問:「這些蒼蠅有什麼不對?」
薛芃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好像除了絲光綠蠅,還有馬蠅。我在我爸筆記上看到過……」
停頓了一秒,薛芃又轉過頭,見陸儼和季冬允都盯著她,眼神古怪,便又說道:「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一種寄生蠅,它的卵會產在馬、驢、騾的糞便上,會寄生在動物身上,有時候也會寄生在人身上。對了,我剛才在死者的衣服裡面夾層處找到一些動物毛髮,有可能是馬毛,不過還需要進一步化驗才能確定。」
馬毛?要接觸到馬,除了馬場,就是附近的村落了。
陸儼皺了下眉,快速將現場的所有線索串聯到一起。
馬毛、鉛彈、專業的登山裝備、男性死者,以及大片鳥類屍體。
怎麼想,這些「拼圖碎塊」似乎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
男性死者已經死了多日,而這些候鳥是前一天晚上才被人從高空射下來,有一片剛好散落在屍體旁,森林管理員招呼村民們進林子打掃時才發現的。
也就是說,從男人死亡一直到昨天以前候鳥遭遇大規模屠殺這段期間,管理員和村民都沒有來過這片區域,否則早就發現屍體了。
*
直到取證結束,眾人離開這片區域,警戒線仍留在原處。
陸儼和管理員交代過,他們還有可能返場二次取證,所以案發現場不要讓人進去。
管理員滿口稱是,但陸儼對此人印象卻十分不好。
早在進林子之前,陸儼就注意過此人相貌,一雙小眼睛左右躲閃,就是不正眼看人,顴骨高聳,兩腮凹陷,嘴角下唇,還佝僂著背,見到這麼多警察過來,臉色很差,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按理說第一個發現案發現場的人,就應該是管理員。
死者死亡多日,案發地點又不屬於多隱秘難以發現的地方,屍體完全暴露在外面,沒有任何遮擋物,更沒有掩埋,可這個管理員卻聲稱從沒有注意過。
在做筆錄的時候,他也是經方旭多次提醒,才支支吾吾的說,好像在幾天前是有一個人進林子了,卻也記不清他的樣貌。
要不是今天管理員和大批村民進林撿拾鳥類屍體,這個男性的屍骨還不知道要放置多久。
根本無需審問,陸儼就已經有幾分肯定,這個管理員一定知道些什麼。
但目前案件尚未明朗,不便打草驚蛇,只讓法醫助手提取了管理員的唾液,以便回去做物證比對,暫時還不能將管理員就定為嫌疑人。
眾人陸續離開自然保護區,已經能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公路了,而管理員居住的小屋,就在靠近公路的位置。
薛芃走在後面,略一抬眼,就能看到前面管理員的背影。
那管理員一直低著頭走路,雖然勾著背,但腿腳很靈活,只是越往外走,他越縮緊脖子,還將衣領往上拉起,將兜帽遮住頭部。
薛芃正不解,這時就聽到頭頂上傳來一陣陣烏鴉叫聲,而且聲音越叫越大。
不僅薛芃,其他人也都聽到了,下意識順著叫聲看去,就見幾隻烏鴉飛了下來,目標正是管理員,對著他不停叫囂,還圍著他攻擊。
管理員動作嫻熟的從兜里摸出一瓶噴霧,對著頭頂一通亂噴,很快將烏鴉們驅散。
薛芃看到這一幕,下意識皺起眉,上前便問:「請問,您剛才噴的是什麼?」
管理員一愣,說:「哦,就是一些驅鳥劑,綠色無公害的,就是這種氣味能把它們趕走,我們當管理員都要準備的。」
薛芃笑了下,說:「哦,我還以為驅鳥劑只會用在農作物區、機場、電力設施這種需要避鳥的場所,原來林區管理員也在用啊?」
管理員別開臉:「用的,用的,你看這些烏鴉,隔三差五就會攻擊人,真的會影響我們工作的。」
薛芃扯扯唇角,沒接話,腳下一轉,繼續往前走。
只是在轉身的瞬間,她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變了,眼神里還透出一絲冷意。
*
在返回市局的路上,車子的安排有了一點變化。
薛芃被叫去和陸儼、季冬允一輛車。
薛芃也沒往心裡去,等上了車剛坐穩,就聽陸儼問:「我聽你們剛才在聊驅鳥劑,是不是有什麼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