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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落地,屋裡再度陷入沉默。
隔了好幾秒,趙楓臉上掛滿了委屈,帶著哀求看著陸儼。
陸儼卻始終面無表情。
直到片刻後,陸儼倏地勾了下唇,毫不留情的將她拆穿:「我什麼時候說過,羅某制的毒是海米那?」
趙楓一愣,這次臉色也跟著變了。
她拼命的回想著,眼睛又一次飛快的眨起來。
陸儼依然沒有給她整理思路的時間:「看來這個故事你是知道的,功課也做得很充分。如果真像你說的,你以為那些只是安眠藥,那又怎麼會特意去了解這些資料?我聽說你經常會看法律方面的書,那你也應該知道,自己這次會被判幾年。」
趙楓不說話了,低下頭,呼吸漸漸急促。
陸儼:「還有,你剛才已經供出了劉曉露,那你猜,劉曉露會不會為你的『不知情』作證,還是她也會反咬你一口,趕在你之前坦白從寬?趙楓,我前面就說過,你不配合調查,吃虧的只是你自己。」
審訊室里的氣壓越來越低。
過了好一會兒,趙楓才悶聲開口:「是不是我交代了,就真的會從寬處理。」
陸儼淡淡道:「你現在有講條件的餘地麼?」
趙楓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說:「其實一開始接觸這條線,真的是因為陳凌,這一點我沒有撒謊。」
很快,趙楓就把故事的始末講了一遍。
大約是半年前開始,陳凌的胃潰瘍有了變化,經過保外就醫檢查,已經癌變。
陳凌從醫院回來後就很消極,監獄外早已沒了親人,每個月來探監的就只有一個朋友,原本她獲得減刑,還指望著出獄後好好生活,治好自己的胃病,可現在一切都沒了盼頭。
陳凌知道她的胃癌已經到了中晚期,出獄後要花上一大筆的手術費和醫療費,還未必治得好,而且她的癌細胞已經擴散了,花錢還受罪,出去了又無依無靠,圖什麼呢?
陳凌消沉數日,人也開始轉變,以前從不跟劉曉露這些人來往,眼下也開始了。
陳凌讓趙楓去幫忙聯絡劉曉露,因為陳凌和劉曉露關係一般,說不上什麼話,突然去找,怕劉曉露起疑,不願賣給她。
趙楓一開始也是和陳凌說好,只是幫忙問一下,並不摻和。
誰知後來,劉曉露和陳凌一左一右把趙楓夾在中間,因為劉曉露不願意接觸病歪歪還帶著口臭的陳凌,就答應讓趙楓賺個差價。
趙楓一見從中可以牟利,甚至於她如果答應,劉曉露還能在其他事情上給她便利,比如讓人從外面捎進來其它違禁品,只要目標不大,沒收了以後別出賣她就行。
趙楓說,其實李冬雲手裡也有海米那,也是劉曉露散貨給李冬雲的,但是李冬雲辦事笨手笨腳,劉曉露很煩她。
相比之下,趙楓比較心細,膽子也沒有李冬雲那麼大,竟然大大咧咧的將海米那藥片直接放在一個藥瓶里。
只是自從陳凌開始服食海米那之後,睡眠有了改善,整個人就開始破罐子破摔了。
陳凌也知道,她不在配合獄偵科的特情調查,獄偵科就會發展其他線人。
陳凌了解獄偵科的辦事手法,很快就意識到這個人可能是方紫瑩。
但方紫瑩實在太笨了,她接觸李冬雲不成功,又來接觸趙楓。陳凌就將她的懷疑告訴趙楓,讓趙楓別上當。
方紫瑩對此毫不知情,試了好幾次都無功而返,有一次還聽到陳凌和趙楓在小聲談論,就以為是陳凌在說她壞話。
於是就在前幾天,方紫瑩突然跑去刺激陳凌,陳凌被激怒了,就打了方紫瑩一巴掌。
大概就是因為那次刺激,陳凌開始想不開,幾天後就自殺了。
趙楓講故事講完,緩了口氣,說:「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你們還是不信,我也沒辦法。」
這一次,陸儼沉默了。
他垂下眼,雙肘撐在桌上,額頭就頂住手,隔了片刻,才抬起眼,眼皮上浮現出一道深褶。
「照你這麼說,你並不知道劉曉露的毒品來源?」
趙楓搖頭:「她怎麼會告訴我呢?」
陸儼:「所以你只是換了一個故事,繼續狡辯。」
趙楓一噎,終於開始不耐煩了:「我就知道這麼多!你們不信我也沒辦法!」
其實趙楓自己也很清楚,以她藏在書里的那些海米那的量,加上她提供給陳凌的量,都算在一起也是少量毒品,而且還是新型毒品,在判刑上不如傳統毒品來的嚴重,所以只要她咬死了自己的故事,供出劉曉露,就這些證據而言,她判的也不會太重。
唯有一點,到底陳凌是自己主動吸食毒品,還是經過趙楓教唆,這兩者是有明顯區別的。
思及此,陸儼直起身,靠回椅背,說:「因為陳凌有胃潰瘍,她經常半夜疼醒,整宿都睡不好。為了能讓陳凌睡覺,別打攪到你,你就讓她服食海米那。」
趙楓:「我沒有,是她自己要吃的!」
陸儼:「你沒想到,服食海米那之後副作用那麼大,陳凌的嘔吐症狀反而還加重了,而且她難受起來,根本沒力氣去洗手間,就只能吐到地上,你就住在她隔壁床,是不是很煩她?」
趙楓臉色一變,別開臉,隔了兩秒才說:「不止是我,同屋的誰不煩她,每天聞著那些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