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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薛芃搖頭,「是歷城那邊傳出來的,內部基本都收到一點風,而且出事的還是名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點獵奇心理。」
「獵奇心理?你也有八卦的時候。」
「我只是單純好奇屍檢過程。歷城公安局特意把你叫過去,可見這個案子不僅棘手,還非常有難度。那個模特是在自己家裡出事的,聽說小區的安保做得很嚴密,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就很大,那就順著受害人的社會關係調查就好了。我不懂,這樣一個案子為什麼要特意把你叫過去,思來想去,應該是這具屍體上出現了一些超出邊界,令人費解的東西。」
「真是不得了。」季冬允無奈的搖頭,「不愧是馮科一手帶出來的徒弟,逮住一點蛛絲馬跡就能想到這麼多。不過你知道的,我有保密的義務,不能說太多。」
薛芃帶著一點得意:「我知道,我也只是想通過你的反應,驗證自己猜的到底對不對。」
季冬允「哦」了一聲,再度將雙手插進袋裡:「我可是什麼反應都沒給你。」
停頓一秒,兩人一起輕笑出聲。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道聲音:「嗯哼!」
屋裡兩人同時轉頭看去,這時進門的正是孟堯遠,陸儼就在他後面。
孟堯遠一上來就陰陽怪氣:「我在外面風吹日曬,你們倒好,在這裡有說有笑。」
薛芃掃了他一眼,懶得搭理,轉而看向陸儼。
陸儼也剛好看向這邊,只一眼,就不動聲色的挪開,隨即問季冬允:「聽你們的話茬兒,好像是在聊歷城那個案子?」
季冬允只笑了下,沒應。
薛芃問:「你們這趟調查的怎麼樣?」
陸儼動了動唇,剛要說話,季冬允就先一步說道:「這案子與我無關,我先去忙了,你們聊。」
*
直到季冬允消失在門外,孟堯遠走過去把門關上,折回來說:「哎,季法醫是不是生氣了,好像不太高興啊,我不就開玩笑說了一句嗎?」
薛芃和陸儼都沒搭理他,只是看著對方,沉默了兩秒,同時開口。
「你……」
又是一秒的停頓,陸儼道:「你先說。」
薛芃:「哦,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有新發現。」
「巧了,我們也有。」陸儼淡淡笑了,目光掃向檯面上的物證,「你先說你的。」
薛芃很快將剛才的發現結合整個邏輯鏈,跟陸儼描述了一遍。
孟堯遠原本在幾步外,聽著聽著也走上前,臉上的戲謔也漸漸沒了。
陸儼更是神情嚴肅,垂眸斂目,直到薛芃敘述完,他拿起一個做過手腳的凝珠,一邊仔細尋找著針孔,一邊輕輕用力捏了捏。
薛芃說:「其實就算做得粗糙一些,李蘭秀也未必能發現,她畢竟年紀大了,有老花眼,而且洗衣服的時候,都是這樣撿起一個凝珠順手丟進洗衣機,有誰會先拿在手裡尋找針孔呢?」
陸儼放下凝珠,眯了眯眼,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鍾鈺的言行舉止。
「先不說下毒的人是高力鳴還是鍾鈺,就說這個過程好了,這個人性格里一定會帶有偏執,還有點完美主義,做事情有點較勁兒,有點強迫症,一旦決定了目標就不會放棄,再麻煩的工序都會儘量做到最好。」
接著,薛芃又將高力鳴的視頻播放了一遍。
等視頻播放到中段時,薛芃按了暫停鍵,指著畫面說:「看到沒有,高力鳴已經戴了手套了,可當百草枯母液和洗衣凝珠蹭到手上的時候,他下意識就往身上抹。一般做這個動作的人,都不太注意小節。怎麼看高力鳴都不像是能獨立完成整個下毒過程,還能做的這麼『完美』。」
孟堯遠忽然問:「你是想說鍾鈺一直在幫他,而且還完成了絕大部分工作?」
「是有這個可能。」
「可現在只是證明高力鳴粗心大意,無法證明有他人幫忙。也許就是高力鳴一個人完成的呢?」
薛芃抿著嘴唇安靜兩秒,似是欲言又止。
陸儼見狀:「你想說什麼,儘管說。」
薛芃輕嘆了一聲,說道:「其實從心理活動和行為上分析,我認為以高力鳴的性格,是無法完成整個下毒過程的,更何況還做的這麼細緻。而且,心理分析也不能作為證據。」
陸儼:「你先說說看,就算不能作為證據,也可以幫忙剖析犯罪嫌疑人的行為動機。」
薛芃垂下眼,一手拿起凝珠,另一手拿起針筒,一邊尋找著「完美」的下針點,同時說:「人是有感情有思想的,在這一個小時的下毒過程里,無論我多麼專注的做事,都不可能做到大腦完全放空。」
陸儼:「在這個過程里,高力鳴一定會思考,也會產生很多想法。」
薛芃放下凝珠和針筒,說:「雖然我知道我是在做實驗,這些凝珠不會有人使用,可是只要我一想到高世陽和李蘭秀的死因,我腦海中會浮現出那張全家福照片。我只是一個外人,都難免唏噓,那麼高力鳴呢……」
「高力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給養父母下毒,也知道這些東西完成之後,會造成怎樣的後果。那麼在這個過程中,他一定也會想起和養父母相處的片段,也會產生愧疚、懷疑、遲疑,甚至是後悔的情緒。」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