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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隨手做筆記的習慣,每做完一樣就會單獨記下來,就當是草稿。
陸儼一條條看過去,見到這樣幾句。
微量物證:不明的鳥類絨毛、乳膠薄片、微量木屑、植物纖維、磨刀石的金屬顆粒。
還有不完整的指紋。
陸儼下意識皺起眉,很快在腦海中重組畫面。
如果要割掉一個人的耳朵,那一定是拎住耳廓的部分,令耳前皮膚繃緊,這才好下刀,而且通常都是從上往下割。
這次帶回來的人耳割的很完整,說明下刀的人很果斷,不僅刀塊而且手快。
這把刀事先打磨過,割下的創口很整齊,所以才會沾上磨刀石上面的金屬顆粒。
乳膠薄片這也很容易理解,下刀者不會徒手,一定會戴工具手套,而工具手套基本都是乳膠質地。
但是在過程當中,乳膠手套也會脫落一些微量的乳膠薄片,肉眼難以看見。
至於鳥類絨毛、微量木屑、植物纖維和不完整的指紋,這幾樣就需要解釋了。
看到這裡,陸儼抬眼望向薛芃,似乎正要發問。
薛芃卻先一步開口:「我知道你要問什麼,這裡面的微量木屑、植物纖維和鳥類絨毛是可以掛上鉤的。如果這個綁匪養了鳥,或是在他綁架霍雍的地方剛好有鳥在築巢,那麼就有機會將這些微量物證留下。有些鳥類喜歡柔軟細長的纖維物來築巢,而且經驗越豐富的鳥類,對這種築巢材質要求越挑剔,有的還會找人造物,比如衣服上的棉線。但是在巢穴的外層,鳥類會選擇質地比較粗糙、堅硬的材質,像是乾枯的樹葉、青草或是一些羊毛。」
「還有指紋,等我稍後進行比對才能告訴你。不過目前來看,應該是霍雍自己留在耳朵上的,綁匪既然都戴了乳膠手套,自然就不會笨的留下指紋。」
聽完所有分析,陸儼並未立刻接話,而是現在腦海中整理脈絡,然後說:「接下來就需要確定兇器、傷口形態,DNA檢驗,以及證實耳朵是在他活著的時候割掉的,還是死後。」
正說到這,門口傳來敲門聲。
隨即門板推開,進來的是季冬允。
雖說前天季冬允以配合調查的名義做過一份筆錄,但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可以將他和案件聯繫到一起,而季冬允和霍雍的案件也不需要避嫌,所以工作上還是要照常進行。
季冬允笑了下,好似又恢復到平日的他,很快將手上的報告遞過來,說:「陸隊果然在這兒,我剛給支隊打過電話,聽他們說你出來了。這是初步鑑定報告,你先看看。」
「謝謝。」陸儼淡淡應了,結果報告翻開看了幾眼,裡面提到的剛好是他關心的幾個問題。
經過DNA檢驗,證實耳朵的確是霍雍的。
兇器屬於輕薄的利刃。
再根據傷口上皮肉的捲曲程度來看,兇手是一刀割下霍雍的耳朵,手法很快,而且果斷。
還有最後一項,耳朵被割下時,霍雍還活著。
陸儼看完報告就遞給薛芃,薛芃飛快的掃過,看看陸儼,又看向季冬允,說:「其實我心裡已經有懷疑的兇器了,而且可能性非常高。」
季冬允點頭:「我也有。這種兇器刀身很小,輕而薄,不僅鋒利,也很省力,我平時倒是經常會用。」
薛芃笑了:「材質一般是優質不鏽鋼,含碳量1%,含鉻量是16-18%,還會有少量的鈦、釩,這和我在傷口上採集到的金屬微量顆粒很吻合,但除了這些,還有磨刀石的成分。」
季冬允:「我個人沒有磨刀的偏好,基本都是用一次性的,但在這個圈子裡,有不少人會有研磨愛好,這個因人而異。」
說到這,季冬允轉向陸儼,問:「陸隊,現在是不是猜到兇器了?」
陸儼勾起唇角:「外科手術刀。」
「沒錯。」季冬允說:「等後續的檢驗結果出了,理化實驗室會通知你,我先走了。」
「好,謝謝。」
「客氣。」
簡短的幾句對話,季冬允轉身離開痕檢科。
等到門關上,屋裡又安靜了幾秒,薛芃突然開口:「我還以為你會懷疑他。」
結果沒想到這個案子,支隊還是讓季冬允來參與。
「如果真是他,這樣『不打自招』也太愚蠢了。」陸儼又一次拿起報告,翻看著,「不過就這份報告來說,霍雍凶多吉少。」
「為什麼這麼肯定?」
「如果綁架他只是為了割掉一隻耳朵,真是有點吃飽了撐的。如果是為了報復、泄憤,這種程度怎麼夠呢?何況還是個善於用手術刀的綁匪。逮著這麼一個練刀的材料,還不想幹嘛就幹嘛,趁機拿霍雍多做幾個實驗。」
陸儼話音一頓,抬眼間,看向薛芃,眼裡流露出一絲笑意:「就好比說你吧,工作的時候就泡在實驗室里,等到回家還是不忘做實驗,簡直上癮。」
原本好好聊著天,也不知道怎麼就說到她身上了。
薛芃越聽越不對味兒:「你在內涵我?真是沒事找事。」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怎麼一說就急。」
「去你的實話實說,這裡面的樂趣你是不會懂的。」
陸儼輕笑:「我……」
只是他剛說了一個字,手機就響了。
陸儼掃了眼來電人姓名,正是許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