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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楓的頭髮熟得很整齊,同樣穿著囚服,但她很注意乾淨整潔,囚服很平整,她坐下時還撫了一下衣擺。
這些細節全都被陸儼收入眼底,他知道,要攻破趙楓的心理防線,需要更多的步驟,而且一定不能操之過急。
獄偵科的小劉,很快將二次取證的物證照片遞給趙楓看,同時說:「我們在你的私人物品里,搜到了一種叫海米那的新型毒品,你怎麼解釋?」
趙楓仔細的看了眼照片,抬眼時,說:「這些書是我的,裡面藏的藥也是我的,但我不知道這是毒品,我只是幫陳凌買藥。」
陸儼眯了下眼,沒說話,接著聽小劉和趙楓一問一答。
小劉:「你不知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誰能證明?」
趙楓輕嘆了口氣,帶著一點委屈:「劉警官,我真的只是為了幫陳凌,是她求我幫她找藥的。陳凌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她說只有這種藥可以讓她有個好覺,而且她病的挺嚴重的,時間也不多了,我看她那麼可憐,那麼難受,我也是一時好心。我根本不知道這些是毒品吶,要是我知道,肯定不會冒這種風險的,而且我一定會向教員揭發……」
小劉將她打斷:「你說你只是好心,那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趙楓:「是從劉曉露那裡買的。劉曉露說,陳凌的身體虛弱,用不了多少藥,就分給我一些小顆粒就足夠了。我每次去找她,都會帶幾本書,讓她把顆粒加進去,我再帶回來給陳凌。」
小劉:「那這種情況持續了多久?」
趙楓:「差不多半年吧,就是陳凌知道自己的胃潰瘍轉癌之後。其實有好幾次,我都勸過她,少吃這種藥,副作用挺大的。尤其是我每次看她又頭暈又嘔吐,人也暈乎乎的,有時候意識都不太清醒,臉色也越來越差,我都害怕她哪一天就……可是陳凌總是說,沒事的,她心裡有分寸,還叫我不要多想。」
趙楓說的聲情並茂,整個故事乍一聽也找不到漏洞,而且還在言辭之間,將小劉準備好的問題提前回答了,比如趙楓給陳凌提供了多長時間的海米那,海米那是從哪裡來的,等等。
而且趙楓所有的話,都是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她只是出於一片好心,完全不知道海米那是毒品,陳凌自己卻一意孤行。
這樣一來,她反倒成了助人為樂了。
小劉一邊問著一邊皺眉頭,心裡也很清楚趙楓是在演戲,可是一時半刻卻找不到突破口,正在發愁。
直到坐在一旁始終未發一言的陸儼,這時突然身體前傾,將雙手擱在桌面,一雙銳利的眼眸盯住趙楓。
這番動作雖然輕,卻驚擾了趙楓和小劉。
趙楓看向陸儼,兩人安靜的對視了三秒鐘,誰都沒說話,小劉也停止發問。
審訊室里,氣氛一時靜謐詭異,氣壓驟然下降。
這是趙楓第二次跟陸儼打照面,上一次陸儼戴著口罩,穿著防護服,有了遮擋,也沒有將她鎖定為犯罪嫌疑人,而且還是以公安機關協助獄偵科的名義過來,自然不會對她施壓。
但這一次,陸儼不僅沒戴口罩,連周身的氣場都變了,沒有人能在這樣的眼神下堅持超過十秒鐘。
而趙楓連五秒鐘都沒堅持到,很快就錯開眼神,看向小劉時,又把演了一半的戲找了回來:「劉警官,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真的是無辜的,我可以再去找劉曉露買藥,這樣就可以當場人贓並獲,那你們就會相信我了!而且,劉曉露從來沒有告訴我那些是毒品,就說是幫助睡眠的精神類管制藥品……」
好一副坦白從寬的態度,甚至還有主動申請當線人,戴罪立功的意思。
但這一次,開口的不是小劉,而是陸儼:「你剛才說,你不知道海米那是毒品。」
趙楓朝陸儼那邊轉了一下頭,眼神卻沒對上:「對,我不知道。」
陸儼輕描淡寫的問:「怎麼證明?」
趙楓一頓,沒想到問題又繞了回來,便說:「證有不證無,我沒法證明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陸儼:「你的所有口供,都是孤證。你犯過法,接受過調查,也上過法庭,你應該知道,口供要經過查實才能作為證據。我們注重的是調查研究的結果,而不是你的一面之詞。」
趙楓愣了,這下終於看向陸儼:「難道,你們要告我?可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在幫人,幫人也有罪嗎?」
真是靈魂拷問。
陸儼微微挑眉,說:「幫人沒有罪,不過到底是幫人,還是用幫人當幌子,掩飾販毒的罪行,還要看整個證據鏈。你之前入獄,也說自己是因為想幫人才做假帳洗錢,同樣都是『幫』,你自己說『幫』人有沒有罪呢。」
趙楓一噎,沒接上話。
單向鏡另一邊,孟堯遠小聲說了一句:「我靠,陸隊牛逼啊!」
薛芃側頭瞪他。
孟堯遠滿臉的無辜:「我就是感嘆一下麼。」
薛芃沒理他,正準備繼續觀看,卻在這時注意到站在孟堯遠另一邊的陳礎,這時低頭看了一下手機,好像是有人給他發微信。
陳礎看了微信,神情頓時嚴肅起來,等他再看向隔壁屋時,整個表情都不對了。
薛芃一時不解,卻有種預感,陳礎收到的微信,恐怕就和趙楓有關。
這時,單向鏡對面,趙楓正在極力為自己辯解:「我那時候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我知道自己做錯了,我也在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這幾年服刑一直都很守規矩,什麼紀律都沒有違反過,就算別人鬧事,我也從不摻和,我又怎麼會參與販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