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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許多自小優秀的貧寒學子,在考上數一數二的重點大學之後,面對比自己更優秀,或是比自己家世好、背景深的同齡人,那種被比下去的感覺,就好像被人一腳從山頂踹到山腳。
如果是比分數,還有可能靠努力拉近距離,因為總分是有上線的。
但如果是比身份、背景,那是努力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
這之後,季冬允很快將茅子苓的大學生活補充完整,陸儼也漸漸明白了,為什麼茅子苓當了醫生之後會沉迷購買奢侈品,會有報復性購物的行為,甚至還答應廖雲川,去接那種兼職。
那些包,她未必發自內心的喜歡,但她需要「它們」來填補骨子裡的空虛。
她的自尊心需要打補丁。
直到最後,季冬允這樣說道:「以我的身份、位置,我知道我不應該為她求情。她的行為已經超過了我身為法醫的底線。即便是我,也很少見到這樣慘烈的案子。我到現在都有點不能相信,那是她做的。我也始終認為,任何人,無論有怎樣的苦衷、遭遇,都不該凌駕在法律之上。」
「可是就因為我了解她,所以我想,這裡面一定有外人無法體會的痛苦,才會把她逼上絕路。我和你,咱們都有良好的出身,受過良好的教育,咱們無法體會她的感受。她曾經那麼努力,也很愛惜自己的羽毛,還拒絕和陳凌同流合污,如果不是發生了極其慘烈的事情,但凡她還有別的選擇,她都不至於……」
說到這,季冬允深吸了口氣,垂下眼眸,平復了片刻。
再開口時,他只低聲說:「如果將來將她抓捕歸案,我能不能旁觀審訊,我想知道她這兩年發生了什麼事。」
「可以。」陸儼回應道,沒有猶豫,「於情於理,你都有權利知道。到時候我會安排。」
「謝謝。」
……
季冬允離開後,陸儼仍留在詢問室里回看著剛才的筆錄,他的手邊就放著那張立心孤兒院的五人合照。
陸儼抬了下眼皮,瞥向照片。
到現在,所有一開始的「想當然」,都在逐一被推翻。
這五個人並沒有他以為的關係默契,這也不是什麼五人團伙作案。
自然,季冬允的說辭或許有水分,或隱瞞,但就目前來看,他的說辭和事實是相符的。
陳凌復仇高家一事,鍾鈺是她最鋒利的武器,可是在陳凌背後,還有其他人在推波助瀾,否則以那兩姐妹絕不可能做到那步。
高家的案子和季冬允、茅子苓、林曾青三人沒有絲毫干係,更不要說那個不知道在哪兒的章嚴雲。
季冬允不是孤兒,他和這四個人沒有強烈共情,自然犯不上為了他們把自己的前途賠進去。
而茅子苓和林曾青,都和霍雍、廖雲川的案子有關。
想到這,陸儼又在人物關係圖上稍作修改。
這時,虛掩的門被人敲了兩下,是李曉夢。
就聽李曉夢說:「陸隊,有幾件事要跟你匯報。一個是出入案發現場的那輛貨車,根據交通大隊的監控,民警在一個車輛報廢廠找到了。據報廢廠的管理員說,開過去的是個女人,也跟我們形容過長相,和茅子苓高度相似。茅子苓的人像我們已經派發給幾個分局,明天開始正式通緝。還有,今晚歷城和春城的警員就要到了,剛才我聽說,他們這次還帶了新消息過來,和這個案子有關。」
兇手就是茅子苓這件事,還是在一個小時前剛剛確認的,消息還沒傳開。
但是過了今晚,等到明天,江城市所有警局的電腦里,B級通緝令名單上,都會出現這個名字。
陸儼點了下頭,說:「因為在辦案的關鍵時期,不便花太多時間,晚上就在市局食堂請過來的同事吃一頓好的,明天開始就以專案小組的名義繼續追查。」
隔了兩秒,陸儼又想起一茬兒,問:「對了,Sillytalk有後續動作麼?」
李曉夢說:「有,他在海外論壇上發文說了,案發現場已經被警方找到,遊戲結束。我們也在密切關注有沒有轉載,之前轉載的微博博主,分局已經問過話了,嫌疑排除,那個人就是為了博眼球,和本案沒有關係,按規定會對他進行處罰。」
正說到這,張椿陽出現在門口:「陸隊,打攪一下。」
「怎麼?」陸儼問。
「歷城和春城的同事發來消息,兩邊都在來的路上了,快的話還有半小時就會到。」
「好,我知道了。」
陸儼話落便站起身,和張椿陽、李曉夢一同往外走。
誰知剛回到辦公區,許臻便撂下電話走上前:「陸隊,剛才南區分局傳來消息,說是接到報案,有一個醫療供貨公司舉報他們的主管,說發現這位主管在前段時間進了一批醫療用品和器材,但出貨渠道卻不是醫療口,疑似轉售給私人買家。而且他已經三天沒有上班了,時間和分屍案比較吻合,所以這位主管的秘書開始起疑,這才向公司反應。現在南區分局正在調查。」
陸儼眉心一皺,沒說話。
其實先前關於器材和藥品的出處,他也有過懷疑,和薛芃也聊過幾句。
在分屍案里,工具是一大突破口,尤其是茅子苓搞得這麼大陣仗,還在倉庫里搭建了一個臨時手術室,作案工具必然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