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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儼接道:「那就請你把事發經過詳細的說一遍。」
鍾鈺依然垂著眼,聲音很低:「那天,我正在上班,突然就接到我老公的電話。他說他剛才去看過我婆婆,他們大吵了一架,我婆婆很不舒服,當著他的面病發,然後就倒在地上了,咽氣了。我老公很害怕,就趕緊叫車離開……」
說到這裡,鍾鈺喝了口水,又繼續道:「我就問他,為什麼不把婆婆送去醫院。他說,就怕送到醫院,懷疑和他有關,所以他不敢這時候叫救護車,還是要等人死透了,過個半天一天的再叫。而他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只能先回家了。然後,他就收拾了東西,說要躲出去幾天,還跟我說,讓我記得第二天叫救護車。」
「既然高力鳴讓你第二天就叫救護車,你為什麼沒叫?」陸儼忽然開口,將鍾鈺打斷。
鍾鈺:「我和我婆婆關係不太好,我已經很久沒有過去看她了。要是我過去看到她的屍體,再叫救護車,我怕這件事會懷疑到我身上,我沒這麼傻。再說毒是我老公下的,人也是他殺的,我憑什麼幫他背鍋呢。」
「你口口聲聲說是高力鳴毒害的李蘭秀,那高力鳴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欠了很多錢,還跟銀行貸了幾十萬,自己又沒能力償還,就一直在跟我公婆借錢。前兩年公婆還願意借給他一些,但是二十幾萬下去了,他的債卻越還越多,又管不住自己大手大腳的毛病,剛還上一點就又去消費,弄得我公婆也越來越煩他。到了今年,他們已經不再借錢給他,他還不上貸款,就拆東牆補西牆,我把我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了,也不夠他用的,於是他就想到了下毒。只要我公婆死了,他就能繼承那兩套房子。」
鍾鈺的說辭基本和表面證據吻合,高力鳴是為了求財而毒害養父母,而且還在整件事清理把自己摘了出來。
陸儼問:「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高力鳴下毒的?」
鍾鈺想了下,說:「有幾個月了吧。」
「幾個月,你都沒想過報警,或是阻止他?」
「我剛發現的時候,曾經阻止過他……」鍾鈺的頭越來越低,聲音悶悶的:「但他曾經給我拍過一些視頻和照片,說是為了增加夫妻間的情趣。我想既然是夫妻,也就沒往心裡去,誰想到後來就拿這些東西來威脅我,還說如果我報警,或是告訴我公婆,就把視頻和照片都散播出去。」
陸儼:「就算是有這些照片和視頻,這也不能證明下毒者就是高力鳴,而你只是知情。」
「我還有其它證據!」鍾鈺倏地抬起頭,盯住陸儼的眼睛,「就收在臥室寫字檯最後一個抽屜的下面,用膠帶粘著一個優盤,裡面有高力鳴下毒的視頻。」
聽到這話,陸儼先是一頓,隨即轉身看向薛芃。
薛芃很快折返臥室,將最後一節抽屜完全拉出來,果然從下面找到優盤,然後將優盤拿回客廳,連接到筆記本上。
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了視頻內容,是俯拍的鏡頭,顯然是在高處裝了攝像頭,還很清楚的拍到高力鳴。
高力鳴將窗戶打開,然後就走到茶几前坐下,戴上防毒面罩和膠皮手套,隨即就開始仔仔細細的卷香菸,過程中還將少量水銀加進去。
跟著畫面一轉,又看到高力鳴用針管探入百草枯的瓶子,抽取一點,隨即注入洗衣液,還將洗衣液攪勻,再灌進洗衣液的瓶子裡。
這時,鍾鈺說道:「因為受到他父母的影響,我老公的化學成績一向很好,這些毒物要配什麼濃度,用多少比例,他都一清二楚。」
視頻結束了,薛芃將優盤收好,說話間語氣很淡的問:「你說你沒有參與下毒的事,那麼這些下毒的工具,包括手套、防毒面罩,你有碰過麼?」
鍾鈺:「當然沒有,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把這些東西收在哪裡。」
哦,這樣啊。
薛芃轉而又道:「視頻只有這兩段。如果是在家裡安裝了攝像頭,應該會拍到更多才對。」
「是啊,原本是拍了很多。」鍾鈺接話:「不過後來高力鳴發現了我裝攝像頭的事,還讓我把所有視頻都交給他,他全都刪掉了。這兩段還是因為我當時多走了一個心眼,提前剪輯好,複製下來的。」
薛芃似是笑了下:「既然有時間剪輯,為什麼不多剪輯一些呢?」
鍾鈺沒說話,又一次把頭低下了。
薛芃眯了下眼睛,跟著打量起鍾鈺。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鍾鈺,從進門時就在觀察。
鍾鈺給她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一時難以形容,但不得不說,這個女人不僅冷靜,而且聰明,知道說什麼對自己有利,也知道怎麼自圓其說,而且很會控制自己的好勝心,也清楚說多錯多,所以對於一些質疑不做過多的爭辯,只回答對自證清白有利的問題。
就目前來看,鍾鈺已經拿出了證據證實是高力鳴下毒,而她是知情的,最多也就是包庇,可是她也提到了高力鳴給她拍了不雅視頻和照片,藉此證明是高力鳴在威脅她。
根據疑罪從無的原則,再加上目前的證據,下毒的罪名十有八九會定在高力鳴頭上,而鍾鈺雖然也會受到刑事處罰,但這種程度遠比故意殺人罪來的要輕。
當然,鍾鈺的這些話可信度並不高,可是在案件里,凡事都要用證據說話,而鍾鈺恰好拿出了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