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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是你所說的天翻地覆的時候了。」陸儼說:「你雖然在牢里,也應該能聽到一些外面的事。」
鍾鈺吸了口氣,點頭道:「我的確聽說一些。」
陸儼:「我也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給你做筆錄,過了今天,你再想交代,也沒機會了。」
鍾鈺:「我知道,可是陸警官,這個帳本到底能牽扯出多少內幕,我心裡也沒有數,我也看不出裡面的門道,我要是有這個本事,我也不會待在這裡了,對嗎?」
這一點陸儼倒是不懷疑,這帳本上的來往款項就只是數字,指向的是一些企業和收款人,這些白紙黑字根本無法說明他們之間是因為什麼事才發生的交易,這要一層層查下去難度太大,就算是警方也會覺得頭疼,鍾鈺怎麼可能想得明白。
思及此,陸儼說:「我不是讓你交代帳本,你只需要交代你知道的事實。比如,帳本既然是陳凌拿出來的,那她有沒有和你提過她的懷疑和猜想。」
鍾鈺別開臉,看著窗戶的方向,說:「她說過,化工行業和其它行業也沒什麼不同,表面上看隔行如隔山,實際上都是人在操作。人心一旦腐敗了,干出的骯髒事也大同小異,比如在設備操作上無視規範,在材料上以次充好,在生產上偷工減料、偷梁換柱,視國家的排放規定於無物,圖的都是眼前的利益。而且大家都覺得,行內人都這麼幹,憑什麼我不能幹,憑什麼我來當君子。」
「她還說,這些事都還算輕的,是能看得見的,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看不見的勾當,那裡面的水有多深,她的想像力恐怕都夠不著。再說,這些事距離老百姓的生活太遠了,就算到處說,大家也只會覺得,這事和自己無關,這事自己管不著,也管不起。」
陸儼接道:「所以,你們就迂迴布局,先擺出吸引眼球的東西,等網友們和媒體的視線都集中過來,等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再把帳本交出去。」
鍾鈺:「其實我也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查到這裡了,我還以為我是等不到了。」
陸儼卻話鋒一轉:「你交給陳凌的那瓶湖水,我們已經知道它來自哪個湖,在那附近還有一個廢棄的工廠廠房,這件事你有什麼補充?」
鍾鈺問:「哦,那你們查過那個廠房的前身了麼?」
陸儼一頓,這時一直在做記錄的李曉夢小聲說道:「之前做過調查,但是很多檔案都沒有保存下來,不完整,只知道那間廠房在廢棄之前一直在對外租借。」
李曉夢很快從筆記本里調出一份租借名單,拿給陸儼看。
陸儼快速掃過,只是並沒有發現熟悉的名字。
他垂下眼,思路又過了一圈,想著鍾鈺不可能無緣無故提起這茬兒,一定是意有所指。
隔了片刻,陸儼再看向鍾鈺,說:「原來你知道地址,之前我們多次問你,水是從哪裡取的,你都說不知道。」
鍾鈺笑道:「我的確不知道,水也不是我取的,我只是知道大概方向,和那間廠房大概發生過什麼事。剛才你也說了,我要想交代,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所以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陸儼皺了下眉,品著她前面的話,直到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靈感」,心裡跟著一驚:「你該不是要告訴我,霍氏集團在起家時,曾經租過那裡吧?」
鍾鈺笑容更深了:「我也只是聽人說的,但我沒證據。」
陸儼一時沒有接話,只是盯著鍾鈺,怔住了。
霍氏集團是靠化工業發家的,這中間從最初的小廠房,發展到如今的集團公司,必然會面臨不斷更換廠址的問題。
而在發展階段,很多化工企業會選擇租賃廠房,畢竟建造廠房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不是所有企業都負擔得起的。
問題是,霍廷耀是在何時租賃的廠房?
二十年前?
那間廠房的排污問題,是否和薛益東的檢舉有關?
思路走到這裡,陸儼瞬間醒過神,問:「所以茅子苓才會選擇那裡對霍雍下手?」
將霍氏起家的地方,用作霍雍的葬身之地。
這一招的確狠。
鍾鈺一頓,說:「其實一開始我是不想幫茅子苓的,但我姐說,做這件事既能幫她報仇,懲治霍雍那個人渣,也對我們的計劃有利。要是放任不管,霍雍遲早也會伏法,只是在那過程中還不知道要被他害死多少人。」
陸儼瞬間抓住端倪:「所以茅子苓的的事,陳凌也參與了?」
鍾鈺說:「我姐沒有參與,她只是知情。在我姐入獄之前,她和茅子苓見過一面,她們那天聊的很不愉快,還大吵了一架。說實話,我當時對茅子苓的印象很糟糕。等過了幾年,我聽我姐在立心孤兒院的朋友說,茅子苓失蹤了,可能已經遭遇不測,還說她在失蹤前曾經和霍家的家庭醫生走得很近,我就把這事跟我姐提了。我姐說,希望我能和大家一起幫忙找她。我們想盡辦法去打聽,都一無所獲,直到後來有人告訴我們,茅子苓可能沒有死,很有可能是被人拐賣了……」
鍾鈺並沒有直接點名是誰在暗中幫她們,但這裡面的細節,陸儼也能想像得到。
所謂的「立心孤兒院的朋友」,指的應該就是林曾青和章嚴雲,而將茅子苓可能沒死的消息透露出來的,應該是韓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