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頁
陸儼接過優盤。
年輕男人未發一言,仿佛笑了一下,便抬腳離開。
片刻後,等年輕男人的腳步消失了,薛芃才輕開口:「他們要做什麼?」
陸儼:「到了這一步,要麼就是放了所有人,即時止損,要麼就是釜底抽薪,最後再試一把,看能不能逼出真相。」
當然,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後者的成功率微乎其微。
薛芃說:「如果再像之前那樣還原案情,針對證人逐一詢問,很難有突破性的進展。」
陸儼擰了下眉,說:「除非陳末生決定豁出去。」
「你是說……他要來狠的?」
「我也希望是我估計錯了。」
薛芃沒接話,再回想剛才陳末生的種種古怪,以及突然把他們送回來,這一切都太反常了。
到目前為止,形勢已經陷入僵局,所有證人都受到了「善待」,無論是還原案情還是一對一詢問,證人們都是毫髮無傷,既沒有餓著大家也沒有虐待。
時間又過了一天,在最初的驚嚇之後,所有人都慢慢接受了現實和現狀,也做出了對自己比較有利的選擇。
比如不是真兇的,方紫瑩、李升就選擇老實交代,而和真兇有牽扯的,像是宋金,就選擇胡說八道,還有康雨馨這種,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的。
但無論是哪一種,大家都已經熟悉了這裡的環境,也都清楚只要配合,就會沒事,漸漸地也不再怕陳末生幾人,因為他們除了端著槍嚇唬人之外,從頭到尾都像是紙老虎。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再怎麼問,也不會有結果。
除非,出狠招。
陸儼將手中的優盤收到兜里,轉而拉著薛芃走到桌邊,等她坐下,說:「不管怎麼說,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等了。」
薛芃點了下頭,垂下眼,有些失落。
陸儼就靠在桌邊,抬手將她耳邊的碎發捋到耳後,低問:「怎麼了?」
薛芃眨了下眼,說:「其實陳末生的感覺我能體會。那種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去尋找真相的無力感,就像我,明明覺得方紫瑩不是真兇,可又無能為力。我原以為只要做了痕檢,只要接觸了案發現場,累積經驗,再回顧我姐姐的案子,也許就能發現端倪。可是等我真的成為痕檢之後才發現,這裡面每一步都太難了。」
「翻案要講證據和程序,檔案也不是說拿就能拿到的,每一步都需要審批。而且都過了十年了,就算我是痕檢,我也沒有偵查權,我不能把當時所有證人都找出來,挨個兒盤問,那樣我就是知法犯法。當我意識到翻案有多艱難的時候,再回想十六歲那個勵志要成為痕檢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相比之下,陳末生不是警察,也沒有那麼多顧及,他坐過牢,也嘗到過絕望的滋味,心裡的冤屈和骨肉分離的痛苦,早就令他豁出去了。
陳末生已經沒什麼可輸的了,他還怕什麼呢?
就在剛才那一刻,薛芃清晰地感受到自陳末生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力,那是一種即便拼盡全力,也鬥不過天的感覺。
儘管陳末生布了這樣一個局,卻依然玩不過人心。
當他知道,就算他在這個廠房裡困死所有人,也無法挖出陳語那場事故的真相的時候,他就在那一瞬間被打敗了。
其實他們心裡都明白,陳末生還沒有完全豁得出去,他還指望著他們將這裡面發生的故事,找到的答案帶出去,藉助警方的力量繼續追查後續,用法律來還他一個公道。
如若不然,陳末生完全可以將這裡每一個人都殺死,權當報仇。
想到這,薛芃不禁自問,如果有一天,薛奕被害的真相就擺在她面前,她能豁得出去麼,能不能有勇氣脫掉制服,不顧後果不計代價的挖掘真相,令逝者瞑目?
答案是,她也不知道。
薛芃低下頭,嘆了一。
與此同時,她的後腦也多了一隻大手。
陸儼不知何時靠了過來,將她攏進懷裡。
薛芃下意識伸出手,摟住他的腰,將臉靠向他的腰側。
陸儼一下下順著她的頭髮,說:「不要被這個案子影響情緒,以後咱們還會見到人世間更多不公,咱們只能堅持自己的立場,儘可能去還原真相。」
薛芃「嗯」了一,應道:「放心吧,我只是感嘆一下,一時的沮喪不會改變我的職業理想,也不會打敗我。正是因為這世間有太多不公,才需要有人負重前行。我能成為這裡面的其中一員,是我的榮幸。」
薛芃的手又圈緊了些,感受著他的體溫,微微揚起頭,看著他說:「我也很感激,在這一路上能遇見你,一起走下去。」
陸儼低眸回望,唇角勾起,一手滑向她的臉頰,輕撫著,另一手則與她十指交纏。
無需多言,薛芃已經明白。
就在這時,靠床的牆壁上發出幾「咚咚」響。
薛芃和陸儼同時一頓,先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隨即走到門邊。
很快,康雨馨的音就從隔壁傳來:「情況怎麼樣了,給個痛快話!」
陸儼回道:「暫時還不知道。」
「真是優柔寡斷。」康雨馨冷笑一,「我倒是有個提議,要是再把咱們放出去,要不要聯手?我還真不信陳末生敢開槍。」
聽到這話,薛芃皺了下眉:「你要硬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