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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陸儼說:「這一點我也很意外。原本我們還在想,他或許會對自己做的事做出狡辯,沒想到不僅沒有,連馮齊正那個案子,他也攬在身上。」
薛芃:「他想把霍驍的嫌疑摘乾淨?我不懂,橫看豎看,他們父子倆也不像是有這麼深厚感情的。」
「如果不是從感情出發,而是從利益呢?」陸儼說:「馮齊正的案子,牽扯的是故意殺人罪,但霍驍只是從犯,按照刑法規定,可以從輕、減輕處罰甚至是免除。以霍驍的行為,免除是不可能了,應該會輕判。只是這樣一來,霍氏召開股東大會,就不可能改選霍驍為董事長。等霍驍坐完牢,無論是三年還是五年,那時候霍氏集團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薛芃:「這麼說,霍廷耀是不想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所以決定犧牲自己了?」
只要能把霍驍保下來,那麼霍氏集團就能保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陸儼想了下,說:「這一點暫時還不能肯定。不過這一天審訊下來,他的認錯態度的確良好,供述和物證也吻合,再加上他之前發到網上的視頻,現在全江城的人都可以給他作證,他是自首的。」
聽到這裡,薛芃沒接話,心裡忽然明白了。
這最後一步棋,霍廷耀下的還真是高。
霍廷耀這次算是把江城的天捅出一個窟窿,不只是刑事案那麼簡單,是上頭已經決定要收拾他,無論如何他都跑不掉,而且負隅頑抗只會重判。
所以他唯一的「生路」就是自首。
當然自首也是要有技巧的,如果還沒自首就先被警方抓捕,那就不算自首,所以要提前留下自首視頻,公布到網上,作為證據。
除此之外,審訊中也要配合調查,如實供述,否則也不能算。
而霍廷耀之所以這麼做,賭的應該就是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死緩。
一想到這裡,薛芃頓覺頭皮發麻。
她就坐在沙發上,瞪著面前的桌子,雖然知道那可能性微乎其微,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然,要博一個死緩,還有一個環節必須要做……
就在這時,薛芃放在兜里的手機震了起來。
薛芃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來電。
陸儼也看到了。
薛芃盯著號碼,心裡已經升起預感,隨即她當著陸儼的面將電話接起來。
對方說:「你好,請問是薛芃薛女士嗎?我姓王,是霍廷耀先生的代表律師……」
薛芃剛聽到這裡,心裡就有了數,將其打斷:「你是代表你的當事人,來跟我這個受害者家屬談賠償的?」
王澤雲明顯一愣,很快就開始解釋。
只是薛芃沒有耐心聽,又一次將他打斷,說:「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拿到諒解書,經濟賠償不是免死金牌。」
話落,薛芃切斷通話,把手機扣在桌上。
陸儼問:「是霍廷耀的律師?」
「嗯。」薛芃輕輕點了下頭,臉色很冷,「我就知道,這種人是不會輕易罷休的,以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
薛芃身為警務人員,自然知道,就算最高法明確表示過,一定要嚴格限制賠償條件,嚴重犯罪絕不考慮賠償,但是這些年仍是有些地方法院將死刑改判死緩,令很多人以為,只要有錢,就可以避免死刑,買回一條命。
在某些案子裡,對於一些經濟條件不好的受害者家庭來說,原本就已經陷入經濟困境了,如果和被告人之間因為賠償問題達成和解,那麼在某種程度上可能就會改判死緩或者無期。
當然,霍廷耀犯下的罪行情節嚴重,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按照現在的形勢看,他顯然並不認命,還想搏一把,要不然也不會在自首第二天,就讓律師做事了。
薛芃閉上眼,心裡是無比的噁心、憤怒。
直到片刻過去,陸儼在她旁邊坐下,握住她冰涼的手,將溫熱的水杯放到她手心。
薛芃一頓,睜開眼,一口氣喝了半杯,把已經頂到嗓子眼的火壓了下去。
然後,她就聽到陸儼說:「想不想聽聽我的看法?」
薛芃轉頭,吸了口氣,點頭。
陸儼將她的碎發別到耳後,低聲說:「我倒是覺得,事已至此,霍廷耀的小動作越多,對他越不利。表面上,他是想走自首加賠償的路線,想搏一線生機,因為在過去確實有一些案件,是因此改判的,而這裡面也牽扯出一些司法腐敗。但是這個案子不同以往,它在江城的影響力很大,不僅驚動省里,現在還有很多媒體和網友在關注。有這麼多隻眼睛盯著,他還敢搞這些小動作,你說法院會怎麼想?要是他真的拿出所有受害者家屬的諒解書,民眾們又會怎麼想?」
薛芃安靜的聽著,心裡的怒氣也一點點降了下去:「道理我都懂,只是一時義憤。我想先去給我媽打個電話,這個律師可能還會騷擾她。」
話落,薛芃很快起身,到辦公室外給張芸樺撥了一通電話。
果然,就在幾分鐘以前,張芸樺也接到那位王律師的電話,張芸樺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薛芃很快安慰了張芸樺幾句,直到結束通話,再折回來,得知專案小組的詢問環節剛好排到韓故了。
薛芃提了申請,隨即跟著許臻和方旭一起進了詢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