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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芃冷哼一聲,語調淡淡的:「我和你沒有共同語言麼?」
陸儼忙說:「自然有,還很多。」
薛芃:「那我不是體制內的?」
陸儼:「當然是。」
薛芃:「我沒文化,還是沒氣質?」
陸儼:「自然都有。」
薛芃:「哦,那看來就是家世問題了。」
陸儼一頓,措辭道:「令尊的生平故事,我十分敬仰,阿姨也是江城水利的頂尖人才。」
薛芃垂下眼,漸漸有點繃不住了。
隔了兩秒,陸儼上前一步,接著表忠心:「我想說的意思是,就算這些都有,也不一定喜歡,反過來,就算這些都沒有,喜歡就是喜歡。」
薛芃終於忍不住笑了,伸出雙手,抱了下陸儼。
從學生時代就是這樣,只要她變臉,說話懟他,他都會讓著她。
他有時候,真的像是某種動物。
因為這個擁抱,陸儼鬆了口氣。
薛芃輕聲說:「別緊張,我沒生氣,就是拌嘴而已。」
陸儼應了:「我知道,你不是因為一點小事就計較的人,不過有時候我倒是希望,你能多跟我生生氣。」
薛芃抬眼:「為麼麼?」
陸儼清了下嗓子,別開目光說:「不是都說『事不關己,關心則亂』麼。」
薛芃一怔,這才明白。
她歪著頭看著陸儼臉上流露出的那一絲尷尬,也不由得自我反省,大約是她性格比較冷,比較淡,或者說喜歡將事情往心裡藏,不讓人看見她的真實情緒,看上去是好說話的,隨和的,實際上卻是和所有人都隔了一層。
思及此,薛芃又一次靠向陸儼,聲音很輕:「正是因為把重要的人放在心裡了,才不忍心任意發脾氣。」
此言一出,陸儼的笑容咧開了。
雖說他也一貫的喜歡繃著,藏著,再開口時那喜悅不禁從聲音中流露出來:「沒事,我招架得住。」
……
直到薛芃跟著陸儼進了門,她的情緒才漸漸放鬆下來。
正如陸儼所說,齊韻之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又或者說,她那些規矩,都沒有細緻到雞蛋裡挑骨頭的程度。
齊韻之看著薛芃,是怎麼看怎麼滿意,大概是先前已經不抱希望了,漸漸將要求放低了,甚至想著不管陸儼的女朋友是麼麼樣,只要底線不超過就好。
在齊韻之眼裡,薛芃不僅模樣好,和陸儼還是同事,有共同話題,工作上經常一起出雙入對,會彼此理解,就算加班也能互相關心,步調和諧,會省去很多摩擦。
再者,薛芃家裡都是搞研究的,說明性格專注,做事認真,沒有花花腸子,和陸儼的性子也相投。
只是有一點,薛芃看著有點偏瘦,工作又累,還是得多補補。
陸儼買回來的開蓋即食的補品,齊韻之很快就拆了,裝進碗裡熱了熱,趁著吃飯前就讓薛芃和陸儼一塊兒吃。
薛芃猝不及防,喝了半碗燕窩,又吃了半碗齊韻之熬好的銀耳羹,已經不餓了,沒想到齊韻之又準備了一大桌子菜。
薛芃吃驚道:「阿姨,這些太多了……」
齊韻之卻說:「不多,不多,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每樣都嘗嘗。」
接著,齊韻之又拉著薛芃問工作,問平日生活。
直到大門外傳來動靜,是秦博成回來了。
齊韻之立刻為兩人介紹。
薛芃跟著起身,不緊不慢的迎向秦博成的目光。
秦博成也是特意早回來,知道陸儼帶了女朋友,他和齊韻之心裡都有數,這個女朋友將來會是妻子,會相處一輩子,會成為他們的家人。
這絕不是普通的見面。
秦博成換下外套,折回客廳,家裡的阿姨通知開飯,四人又在餐桌前落座。
這之後,就一直是齊韻之在主導話題,一會兒張羅著讓薛芃多吃,讓陸儼多照顧她,一會兒又說到薛芃家裡。
秦博成原本就是當個聽客,全程都交給齊韻之來發揮,直到齊韻之提到,聽說薛芃的父親過去在江城是有名的地質方面的人才。
秦博成不由得多看了薛芃一眼,又想到她姓薛,便問:「我還不知道小薛的父親怎麼稱呼?」
薛芃說:「家父薛益東,已經過世很多年了。我想現在除了他的家人,應該沒有麼麼人還記得他。」
隔了幾秒,屋裡陷入沉默。
直到秦博成忽然說:「我卻記得。」
不僅是薛芃,就連陸儼和齊韻之都愣了。
薛芃更是驚訝:「秦叔叔,您認識我父親?」
秦博成抬起頭,似是在回憶,安靜片刻才說:「我和他有過幾面之緣,那時候我還在政府做科員,你父親好像是在地質物理研究所做事,我對他印象很深。我記得就是因為他,政府才發現幾家化工廠違規操作的問題。像是這種事,老百姓就算發現問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得依靠專家,拿出有力事實來證明。可是有很多專家都是坐在實驗室和辦公室里,很少有機會下到基層,根本聽不見也看不見外面發生了麼麼。等到百姓們好不容易尋求一些渠道,聯繫到有關部門,又會因為各種程序上,手續上的問題,而延遲解決。結果就是你推我,我推他,就像扔皮球一樣,問題漸漸就沒人提了。」
這還是秦博成進門以來,說的最長的一段話,這在過去也是少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