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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薛芃的眉頭跟著就皺了起來。
陸儼見了,問:「是不是聯想到什麼?」
薛芃說:「一說到農藥,我好像想起來了,那個奇特的臭味,有點像是喝了百草枯,死後屍體散發出的那種味道。兩年前我聞過一次,印象很深。」
百草枯?
陸儼一頓,他只知道這是一種除草劑,農業和園藝中經常可以接觸到,除草效果非常快,而且對土壤環境無害,在世界範圍上使用最多最廣。
可是因為它對人畜的毒性極大,農村有不少誤食百草枯,或是故意喝百草枯鬧自殺的案子,死亡率很高,所以在2014年的時候國內已經撤銷了對百草枯的登記和生產許可。
季冬允:「如果是服食了百草枯,那就會有剛才我說的幾種現象,比如『百草枯舌』,『百草枯肺』。以百草枯的毒性來說,就算是稀釋過的,長期服用下去,口腔都會出現症狀。進入身體以後,它的靶向器官就是腎和肺,跟著就胸悶、呼吸困難,肺部逐漸纖維化,在臨床上很容易被誤認為是非典型肺炎。然後腎和肝也會開始出現問題,比如肝功能異常,尿毒症,不過最後基本都會因為嚴重的肺水腫,而死於呼吸衰竭。」
聽季冬允科普完,孟堯遠提出疑點:「要說是百草枯肺的話,李蘭秀倒是吻合的,但是她的口腔里沒有什麼明顯症狀……」
季冬允:「許科那邊已經在測試毒物了,也許下午就能出結果。」
孟堯遠又跟著問了兩個問題,季冬允笑著應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話題漸漸跑偏,反倒是薛芃和陸儼卻始終未發一言。
薛芃半低著頭,眯著眼,努力回憶著李蘭秀家裡的那種氣味。
而陸儼則仔細琢磨季冬允的科普,腦海中也漸漸浮現出某種可能性。
按照「病從口入」的說法,嘴裡服毒,口腔自然會有反應,可如果這種毒通過的媒介不是嘴呢?
想到這,陸儼開口問:「季法醫,如果下毒者沒有將毒物下在食物里,而是通過皮膚接觸,那麼在症狀上會有什麼不一樣?」
薛芃倏地抬起頭,看向陸儼。
季冬允說:「如果是具有腐蝕性的毒藥,皮膚接觸,會幹裂、過敏、灼傷,類似於鹼性腐蝕,如果是眼睛,會有結膜炎,如果是吸入式的,那麼鼻子、喉嚨,呼吸道也會出現類似刺激性症狀。」
薛芃突然問:「李蘭秀的皮膚有沒有灼傷或是潰爛?」
孟堯遠一頓:「有。」
薛芃:「在哪裡?」
「差不多是在胸腹、臀部、後背,哦,胯部也有,還有腳心和腳背。」
這個分布……
薛芃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什麼,很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筆在紙上刷刷畫起來。
陸儼也看了眼時間,很快拿出手機,給理化實驗室撥了過去,問道:「許科,李蘭秀的切片檢驗現在做到哪裡了……」
電話里許科應了兩聲,隨即陸儼就按下免提鍵,讓屋裡幾人一起聽。
許科很快說道,李蘭秀的肺泡細胞壞死,纖維細胞肥大,纖維素滲出,纖維化結節形成,肺泡上皮細胞有明顯增生,相比起其他臟器,肺的情況最嚴重,目前還在做進一步毒檢。
季冬允走到陸儼旁邊,說:「許科,先做個毒檢,看看肺和腎的檢材里是否有百草枯的反應。」
許科說:「其實我們也在懷疑百草枯,小姚已經在做了。」
陸儼:「好,我們等你。」
這話剛落,許科那邊就有回應了:「出來了,幾個器官的檢材均呈陽性,尤其以腎和肺部的濃度最高。」
果然……
陸儼:「好的,謝謝許科。」
電話切斷,這邊,薛芃也將剛才塗寫的紙拿起來,示意幾人。
紙上畫的是簡單的人體圖,標註出幾個部位,其中還將孟堯遠提過的皮膚灼傷和潰爛的位置標記出來。
薛芃說:「李蘭秀是女性,如果有人要給她下毒,又不是通過食物,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從衣服上下手,而且是貼身衣物,比如內衣褲、襪子。剛好李蘭秀皮膚出現問題的地方也在這幾個區域。」
孟堯遠最先發出感嘆:「我去……」
季冬允:「如果是下在食物里,食物會有苦澀的味道。而且百草枯裡面加了臭味劑,味道很沖,開蓋就能聞到,目的就是想用這種刺鼻的味道給人警示,避免口服。」
「所以下毒者才選擇稀釋百草枯,和洗衣液、洗衣凝珠混在一起浸泡貼身衣物的方式,這樣既能達到目的,又不會因為臭味劑而暴露。」陸儼接道,又盯著薛芃手裡的紙看了幾秒,隨即目光一轉,看向實驗台上的幾袋物證。
「要證實衣物下毒的猜測是否準確,其實只要驗一驗李蘭秀的衣物就能知道。」
薛芃很快拿起一袋從李蘭秀屍體上脫下來的貼身衣物,和陸儼對視了一眼,說:「我這就去送去毒檢。」
陸儼點頭,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我先回隊裡,半個小時後,停車場見,準備二次取證。」
兩人撂下話,隨即一前一後的出了門,屋裡只剩下季冬允和孟堯遠。
*
孟堯遠盯著門口,反應了兩秒,才說:「這就討論完了?結束的好突然啊。」
季冬允有些好笑的看過來:「基本結果已經出了,你還想討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