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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兩天,方紫瑩一直處於混亂中,被這件事困擾著。
而在這兩天裡,劉吉勇一直沒有回家,只是給方紫瑩的母親打了電話,說是出差。
直到警察開始調查沈志斌的社會關係,一路順藤摸瓜的查到給沈志斌工作的廠子供貨的劉吉勇,進而找到方紫瑩家。
方紫瑩聽到「沈志斌」三個字,又聽到母親做的假口供,心裡這才有幾分肯定,劉吉勇那天晚上到底幹了什麼。
故事到此,總算告一段落。
所有的細節也算是吻合,沒有牽強的地方。
可薛芃卻盯著方紫瑩,陷入了沉默。
她的眼神帶著疑惑,方紫瑩卻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很快別開臉。
方紫瑩的動作看在薛芃眼裡,無疑是在逃避。
為什麼呢,難道方紫瑩在撒謊?
可是這裡面有什麼值得她撒謊的點?
要說利害關係,最多也就是方紫瑩想「污衊」劉吉勇,將屎盆子扣在他頭上。
但就目前來看,劉吉勇的嫌疑的確是最大的,就算方紫瑩不這麼說,劉吉勇依然洗不清。
而且不管方紫瑩的證詞有幾分真,對案件本身並不會有多大作用,因為在法律上方紫瑩是劉吉勇的繼女,她的證詞效力絕對小於沒有親屬關係的證人證詞,所以不管她怎麼說,警察都會按照證據來辦事,不會輕信她的單一證詞。
這裡面的道理劉吉勇必然知道,以他的做派也沒必要忌憚方紫瑩,但是如果這裡面還多了一個目擊證人康雨馨,那就另當別論了。
當然,這些邏輯上的推斷都只是對案情分析的輔助而已,最終要判定一件事的真相,還得靠證據和案件重演。
想到這,薛芃忽然笑了,問:「你威脅劉吉勇那天,是不是在家裡?」
方紫瑩一愣:「是啊……」
薛芃又故意問:「該不會是在你的臥室吧?」
方紫瑩飛快的搖頭:「當然不是,是在客廳。」
哦,客廳啊。
薛芃笑著起身,走到門口說:「那咱們就去客廳,你把事情經過再描述一遍。」
方紫瑩又是一愣,跟著薛芃走到客廳,問道:「為什麼還要再描述一遍,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
薛芃的視線緩慢的掃過客廳的沙發、茶几,還有對面的電視櫃,以及沙發旁邊的落地燈,嘴裡漫不經心的應著:「你也曾經是殺人兇手,你應該對警方的辦案方式和過程有切身體會。」
這話落地,方紫瑩臉刷的就白了,低下頭,一聲不吭。
薛芃掃了她一眼,走到她面前,歪頭去看她的表情,同時聲音很輕的說:「要想知道一個人的證詞可不可信,只要還原一下事發經過,就能證實。」
薛芃停頓了幾秒,聽著方紫瑩的呼吸聲,又問:「現在你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和他們談判的時候,你在哪裡,是坐在沙發上麼?」
方紫瑩飛快地眨著眼睛,而後餘光瞟向長沙發旁邊靠牆的角落,那裡剛好可以站一個人。
薛芃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問:「是那裡?」
方紫瑩點了下頭。
薛芃走到沙發旁站定,又向周圍看了看,發現這個位置有點侷促,站在這裡很難有大動作,不像能威脅他人的有利地勢。
薛芃又問:「你說劉吉勇當時給你跪下了,他跪在哪裡?」
方紫瑩咽了下口水,向那個位置移動了兩步,停下。
薛芃看過去,眉頭直接皺了起來,那個位置就在茶几旁,正對著單人沙發,卻和長沙發旁邊的角落有一段距離。
這就奇怪了,如果是談判,雙方不可能隔開這麼遠。
劉吉勇這種癩皮狗,動不動就要動手動腳,在道具間外面的時候,還曾有過兩次因為情緒激動而跟他人發生肢體接觸,一次是和方紫瑩,一次是和郝友梅。
從劉吉勇的性格來看,他就是那種仗著自己是男人,有點力氣,就任意用嗓門和力氣欺壓女人的混蛋,而且他有點頭腦,知道在生意上如何做手腳,還很會狡辯和混淆視聽,在生活里絕對是個難纏的角色。
這樣一個劉吉勇,在決定他命運的那天晚上,在那麼關鍵的時刻,竟然沒有跪倒在方紫瑩的腳邊,使出他最擅長的「死纏爛打」那一招?
這絕對不符合劉吉勇的人設。
薛芃的目光很快就落在那個單人沙發上,然後她想都沒想,直接走過去坐下。
從這個角度看,剛好可以面對面俯視面前跪倒的人,居高臨下,而且還是面對面,很直觀。
當然要坐在這裡,需要絕對的定力和控場能力,否則劉吉勇這種癩皮狗怎麼會輕易被制服?
思及此,薛芃抬了下眼皮,看向站在面前的方紫瑩。
方紫瑩也正在看她。
兩個女人的目光交匯到一處,薛芃依然冷著臉,目光很淡,如同冰凍的湖面,而方紫瑩眼裡則暗藏著某種複雜的情緒,就這樣看著薛芃,先是恍惚,而後出了神。
安靜片刻,薛芃忽然問:「那天晚上,是誰坐在這裡?」
方紫瑩一頓,遂如夢初醒,第一反應就是搖頭。
薛芃又問:「沒有人?」
方紫瑩吸了口氣,隔了兩秒又說:「是……是我……」
薛芃皺眉:「沒有康雨馨?」
方紫瑩這次搖頭很堅決:「沒有,只有我自己。」